第62章 冠軍(中)

第62章 冠軍(中)
　　“行了，這些事情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想必，切諾伯爵應該會照顧到王室的臉面，不會輕易拒絕我們入境申請的。”
　　賽格魯的話讓克恩心下感動，沒有子嗣的他是真把從幼年時就跟隨自己的賽格魯當作兒子來看待的。對於父親來說，還有什麽事能比來自兒子的關懷更讓他滿意的呢。
　　不過，感動歸感動，身為隊長的他還是要時刻給予手下足夠的信心的，盡管他心中對此也沒有任何底氣。
　　“隊長”
　　正當賽格魯還要說些什麽時，叫喊聲吸引了他的註意力。伴隨著對克恩騎士的招呼聲，壹位風塵仆仆的騎士從營地外跑了進來。
　　騎士的年紀和克恩差不多大，身上也披掛著連身鬥篷。不過和賽格魯與克恩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這件靛青色的鬥篷已經完全被雨水打濕了。
　　緊貼在騎士身上的棉麻鬥篷在雨水的侵透下顯得有些透明，賽格魯能清晰的看到鬥篷下鎧甲的輪廓。在鬥篷的下擺處，遍布著大小不壹的泥點，那是駕馬急馳時濺上的。
　　現在的天空仍舊陰沈，因為小雨才剛剛停歇。騎士的鬥篷至今還濕漉漉的，說明他是壹路冒雨趕回來的。
　　對於這位騎士，賽格魯並不陌生，因為他就是克恩派往莫爾特領進行入境申請的傳令兵。能讓這位穩重的騎士如此著急，顯然是關於入境申請的事情有了新的進展。
　　想到這裏，賽格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如同法庭上等待宣判的嫌犯，祈禱著命運的垂憐。
　　如果換成別人，他是絕對不會如此擔憂的，或許對方會對他們進行刁難，但是看在王室的面子上，也絕不會拒絕他們入境。可是那位切諾伯爵不同，他太年輕了，就像自家老師說得那樣，年輕總免不了氣盛。
　　壹旦自己等人被拒之門外，那麽為了不讓“冠軍騎士團”的名頭蒙羞，此次行動的負責人恐怕而這位負責人恰恰是他的老師和這支小隊的隊長克恩騎士。
　　至於說偷偷潛入，包括賽格魯在內的所有人都沒這樣想過。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什麽傭兵團，而是有著自己番號的騎士團，冒然潛入壹定會被領主當作別有用心的人來看待的，甚至很可能會引發王室和實封貴族之間的戰爭。
　　所幸，騎士帶來的是好消息：“隊長，莫爾特領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入境申請。”
　　“好，這該死的天氣我早就受夠了！妳先下去休息吧，壹會兒我們就要離開了。”克恩先是安撫了壹番疲憊不堪的傳信騎士，然後才回頭吩咐道：“賽格魯，通知大家收拾壹番，準備前往銀灰城。對了，讓他們都加快點速度，最好今晚就能在銀灰城溫暖的旅店內休息。”
　　騎士帶來的消息讓克恩心裏的壹塊大石頭安然落地，只要他們能被允許入境，這次的任務就成功壹半了。
　　“是。”
　　賽格魯領命行禮，打算將這個好消息盡快告訴營地內的每壹個人，催促他們收拾行禮，為離去做好準備。這種亡靈來了都得呲牙的天氣實在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不只是他，營地內的其他人也早被這濕冷的氣候折磨的夠嗆了。
　　“等等，”克恩叫住了賽格魯離去的步伐，他略微思考了壹會兒，然後對面露詫異之色的弟子說道：“行軍時不要豎旗幟，至於軍械，除了佩劍以外都不要裝備。另外，如果遇到莫爾特領地的巡邏衛隊，允許他們對我們的物資進行檢查，切記不可與他們起了沖突。”
　　“先生！”
　　賽格魯高呼壹聲，對於克恩的命令很是不忿。哪怕對方是他的老師，這樣的命令也很難讓他認同。
　　不豎旗幟？武器只佩戴長劍？接受莫爾特領地巡邏衛隊的檢查？開什麽玩笑！
　　他們是誰？是冠軍騎士團！這樣的事情如果傳出去，“冠軍”之名恐怕就成了他們騎士團的笑柄了。
　　“照我的吩咐去做，這是應有的禮節！”克恩的語氣異常嚴厲，表明了這道命令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換做別人，恐怕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和隊長爭辯，直接就領命離開了。
　　不過，賽格魯不是其他人，所以他也很少在克恩的面前掩飾自己的情感：“我們是軍隊，不是傭兵團！”
　　賽格魯的這句話是有些無理取鬧了，正是因為他們是外領的軍隊，壹些事情才應該註意。畢竟，面子是相互給與的。
　　如果他們是傭兵團，莫爾特領才不會在乎妳究竟如何呢，但凡有壹點懷疑，他們就會采取非常手段。正是因為他們有著軍隊的身份，才讓莫爾特領在對待他們的問題上慎重了不少，畢竟得顧及到王室的面子。
　　“軍隊到別家領主的領地上，不豎旗、不佩戴武器，難道不是最起碼的禮節要求嗎？別的軍隊都是這樣，為什麽我們要搞特殊！”克恩面色冷峻的呵斥道，對賽格魯的不忿沒有絲毫遷就的意思。
　　“因為我們是冠軍騎士團！”
　　賽格魯幾乎是壹字壹頓的說出了這句話，莊嚴的如同主教在宣讀神諭壹般。
　　物質大陸上的正規騎士團很多，但是只有四個騎士團得到了所有勢力的認可，而冠軍騎士團就是其中之壹。
　　“冠軍”之名是騎士團的先輩們用鮮血爭取而來的榮耀，身為騎士團中的壹員，賽格魯完全有理由為此驕傲。
　　“冠軍是啊，我們是冠軍騎士團。但是妳要明白，這個稱號帶來的不僅是榮譽，還有責任。”
　　克恩伸手拍了拍賽格魯的肩膀，嚴厲的語氣緩和了許多：“我們是王室的私兵，應該以君主的利益為重。所以，我們必須對實封貴族們表現出應有的禮節，不是因為我們懦弱，而是為了不給王室平添敵人。”
　　“我”
　　老師的話讓賽格魯陷入了沈思，對於壹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責任”壹詞確實有些沈重了。
　　“照我的吩咐去做吧，賽格魯。沒有人能讓騎士團蒙羞，但是我們也沒必要死守那毫無價值的虛榮，畢竟，我們是騎士，不是貴族。”
　　“可是”
　　內心的糾結讓賽格魯的眉頭緊皺，理智告訴他，老師說的話是對的，但是內心那熾熱的情感讓他完全不能接受這些。他的閱歷並不豐富，還沒有被汙濁的浪潮沖刷出應有的圓滑，仍舊堅持著自己的棱角。
　　年輕人自小是聽著騎士團的傳說長大的，對於騎士團的認同並不比虔誠的信徒對神只的認可差多少。
　　在他心中，騎士團應該是榮耀的、是完美無缺的，他們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唯壹要做的只有沖鋒！
　　可是現在，夢破碎了
　　“沒什麽可是的，冰封海岸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看了壹眼仍舊陰沈的天空，克恩若有所指的說道。
　　“旗幟所向，我等無所畏懼！”
　　賽格魯沒有正面回答克恩的話，而是說了壹句戰前禱詞。
　　“妳臭小子，妳還教訓起我來了！”
　　被賽格魯氣笑的克恩狠瞪了自己的學生壹眼，沒好氣的說道：“這不是妳畏不畏懼的問題，而是有沒有必要的問題，不要世事總想著自己，妳應該多站在王室和騎士團的位置上去考慮問題。這也是妳接受榮耀所必須付出的責任！”
　　“先生，我承認您說的有道理，只是我不知道，我們應該遷就對方到什麽程度？我想，不止我們不願意引發戰爭，對方應該也不想吧？既然這樣，相互遷就才是應有之意，單方面的退讓只會讓對方覺得我們軟弱可欺。”
　　“妳真的成長了，賽格魯。”
　　克恩騎士異常感慨，當年那個畏畏縮縮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成為壹個能**思考的男子漢了，這讓他有壹種自己老了的錯覺。
　　“換到其他實封貴族身上，妳的想法都不錯，可是這位切諾伯爵太年輕了，而且最近又獨自擊殺了壹頭巴托炎魔。現在，正是他最為自傲的時候，也是最沒理智的時候。所以，為了大局著想，我們還是盡量遷就壹下這位少年英傑吧！”
　　“何況，冰封海岸的貴族和其他地方的實封貴族不同，他們並不畏懼戰爭。要知道，他們的先祖基本都是凜冬女神的信徒，所以，怎麽高估他們都不過分。”
　　“啊？”
　　克恩的話把賽格魯說懵了，雖然裏面的每個詞匯的意思他都懂，可是為什麽連起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呢？凜冬女神的信徒和高估他們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嗎，這位女神不是早已隕落了嗎？
　　似乎是看出了賽格魯的疑惑，克恩出言解釋道：“正是因為女神已經隕落了，才應該盡可能的高估他們，畢竟，壹位神只的遺產所代表的可不止是財富，還有力量！”
　　“這”
　　老師的話讓賽格魯猛的壹驚，通過對方的指點，他才明白自己究竟忽視了什麽，也終於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對冰封海岸諱之莫深了。
　　“行了，這件事妳心裏有數就可以，內裏的事情就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了。去把我的命令傳下去吧，多開闊壹下自己的眼界，不要讓不必要的虛榮遮擋住妳前行的道路。”
　　“是。”
　　賽格魯若有所思的離開了，仿佛壹瞬間成長了很多。
　　看著學生離去的背影，克恩滄桑的面容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相信，有了今天的教導，賽格魯很快就能成為壹個合格的領導者，然後在獅鷲大旗下成為他的接班人。
　　熱血和勇氣是應有的，但是審時度勢、洞悉本質的能力也不可或缺，騎士團能傳承至今，靠的絕不僅僅只是“沖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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