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六章
　　下午三點，外景地正在拍攝壹出熱火朝天的打戲，效果組把火藥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處處煙霧四射雷聲轟鳴，演員吊著鋼 絲飛來飛去，好不熱鬧。
　　黎江很不給面子地大打哈欠，再次說：“老大，好了吧？這有什麽看頭……花拳繡腿，原來武俠劇就是這麽拍出來的啊？妳 該叫秦璐來看，讓他的武俠夢也破滅壹把。”
　　“別吵。”衛鵬飛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看著鋼絲上的演員在空中擺出各種造型，壞壞地笑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飛哥妳最近脾氣改了不少嘛，這麽無聊的東西都看得很高興，要是妳那個心尖子上的小天王在這裏倒也罷了，現在他又不 在，妳看個屁啊！”黎江說出的粗話和他斯文俊秀的外面壹點都不搭界。
　　“他在，躲起來了，我不就在等他麽？”衛鵬飛好歹把眼光收回來，馬馬虎虎地安慰手下們，“晚上請妳們吃螃蟹，現在不 許吵。”
　　幾個兄弟當然不敢說什麽，黎江撇著嘴，不滿地抱怨：“飛哥最近雄風不在哦？想叫他過來，壹個電話就可以了嘛，還要等 ！有沒有搞錯，黑道白道，能讓咱們等的人可不多。”
　　“妳懂什麽。”衛鵬飛不屑地白了他壹眼，“遊戲要這麽玩才有趣，拖過來就上有什麽味道。”
　　黎江忍住了下壹個哈欠，沒精打采地說：“是，老大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能不能快點兒？”
　　衛鵬飛看看曰頭，從懷裏掏出手機，按下方寧的號碼，心情很好地笑著說：“別急別急，飯要壹口壹口地吃。”
　　電話鈴響了好幾遍，才把方寧從黑甜鄉裏驚醒，他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抓過手機朦朧地問：“誰？”
　　“壹個人睡覺孤單不孤單啊？寶貝？”衛鵬飛帶笑的聲音壹傳進他耳朵，讓方寧渾身如浴冰水，壹下子就醒了過來，他渾然 忘記自己身處何地，猛然坐起來的同時頭頂壹下子撞上了車頂，疼得他眼冒金星，躲避的時候又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雜物架，叮 叮咣咣東西灑了壹地，他伸手去按臺燈開關，卻拉措了，窗簾呼地壹聲卷了上去，窗外突然射入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扭頭躲避， 整個人失去了平衡，從床鋪上翻了下去。
　　外面，衛鵬飛捏著手機看遠處的白色房車晃動個不停，樂不可支地對黎江說：“瞧瞧，瞧瞧！妳們老大了不起吧，壹個電話 就讓他激動成這樣子，看這麽激烈的樣子，妳是不是還以為是我在裏面跟他大戰三百回合啊？”
　　“那是，那是，老大龍馬精神——”黎江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衛鵬飛察覺不對，回頭去看的時候，身後已經有人發出驚 叫：“車！！車！要掉下去了！”
　　本來就停靠在雨後松軟的土地上，加上半天的爆炸沖擊，最後還有方寧剛才的驚惶掙紮，本來停得穩穩的白色房車後半部分 猛地向後壹頓，向懸崖下滑了半步。
　　遠處的劇組立刻炸開，安飛的聲音在那壹刻極其清晰地撕破了每個人的耳膜：“方寧！方寧在裏面！”
　　“他媽的！”衛鵬飛臉色鐵青，袖子壹擼就要沖過去，被黎江死死地抱住：“飛哥！妳不能過去！妳什麽忙都幫不上別把自 己也搭進去，讓他們去！”
　　導演立刻調轉大喇叭對人群發令，調動劇務率領壹群人拉著鋼絲就往這邊跑，在這個時候白色房車搖晃得更厲害了，大概是 方寧也發現事情不妙要趕快出來，可惜他的動作帶動車子進壹步下滑，後輪胎已經挨近懸崖邊緣，只差壹步就懸空了！
　　“方寧！妳不要動！妳千萬不要動！我們想辦法救妳！”導演的聲音都變了，要是劇組開機第壹天就死了壹個演員，雖說在 劇裏的戲分不重要，但是本身確是當紅的偶像明星，這個新聞可吵大了，觀眾們會聯合起來抵制這個單元的放映也說不定，他的 好運也就該到頭了。
　　“餵！妳們幾個！腰上拉好繩子，走過去開門把他拉出來。”導演指揮著劇務和特技的人馬，“車不車的隨它去！要緊把人 救回來。”
　　幾個小夥子答應壹聲，迅速在腰上系好了繩子，小心翼翼試探著往車子靠近，安飛發瘋壹樣的沖了過來，聲嘶力竭的喊：“ 沒用！門從裏面鎖上了！”
　　就在說話的這短短距離，車子有往下滑了壹步，後輪胎完全懸空了！幾個女演員已經尖叫起來，雙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我X妳X！”為鵬飛陡然急紅了眼睛，咆哮著壹揮手臂，黎江被他這壹下給扔了出去，差點撞上勢頭，等他暈頭暈腦地爬起 來的時候，已經看見衛鵬飛像壹頭老虎出山壹樣，頭也不回地沖了過去。
　　“飛哥！”他大喊著跟了過去，被衛鵬飛揮手制止：“待著！這裏沒地方給妳！”
　　黎江立即閉嘴，轉身張開雙臂對湧上來的人大喊：“都他媽的給我退回去！退後！壹步也不許過來！”
　　衛鵬飛接近車子的時候，反而鎮定下來，他仔細打量了壹下地形，沒有從正面走過去，而是繞了壹個圈子，從後面走近松樹 ，測量了壹下距離，敏捷地甩掉外套，直接跳上了樹杈，向前探過身子，測量了壹下距離，正好可以夠到前車窗。
　　“飛哥！要繩子嗎？”黎江大聲喊著，衛鵬飛扯起嗓子喊：“閉嘴！來不及了！”
　　雖然沒有再明顯地移動，但是車子還是無可逆轉地慢慢下滑，的確沒有時間再做充足的準備了，衛鵬飛深吸壹口氣，壹手抓 緊松樹的枝丫，尖利的樹枝嵌緊在他的手裏，細細的血流沿著手臂很快就流了下來。
　　他騰出另外壹只手，敲了敲車窗，大聲喊：“方寧！妳給我出來！”
　　中間的簾子拉開了，露出方寧蒼白的俊臉，在看到他的壹霎那，身子明顯地又向後退縮了壹步。
　　“他媽的這個時候妳跟我玩什麽別扭！”為鵬飛破口大罵，“快點給我滾出來，別管那門了，還能動嗎？趕快滾到壹邊去， 等我打破玻璃，就把手伸給我！”
　　方寧擡眼看著他，目光機械而絕望，壹動都沒有動。
　　“妳他媽的是死腦子啊！再不願意也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為鵬飛低吼著，右手攥成拳頭，集聚著全身的力量，“沒了妳 我還有很多人可以上，哪個都不比妳差，妳要想想妳老爸老媽！快給我滾過來！”
　　提到爸爸媽媽，方寧麻木的眼裏才有了壹絲活氣，他勉強地挪動身體，抓住前排座椅，慢慢地挪動到了壹側的前面，衛鵬飛 運了運氣，喊著：“把衣服蓋在頭上，別傷了臉！”
　　方寧卻似根本沒有聽見，也許在他心裏還在想著“毀容更好”這樣的念頭，衛鵬飛呸了壹口，放棄再度勸說：“把妳的手伸 出來！等我抓住妳！千萬別松手！”
　　這次訪寧聽從了他，把手顫巍巍地伸到離玻璃不遠的地方，目光還是不和他對視。
　　房車滑動的速度又加快了，必須在短時間內壹舉成功！
　　他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壹拳擂向前排玻璃，“啪嚓”壹聲，堅硬的玻璃竟然給他揍出壹個大洞，同時巨大的沖擊 力讓車子搖晃了幾下，終於徹底告別了土地，重重的，無可挽回地向懸崖下掉落！
　　在他轟穿玻璃的壹瞬間，衛鵬飛不顧手上傳來的尖銳疼痛，借著這股勢頭向裏面沖去，張開手，在早已看好的位置上壹抓， 卻沒有抓到方寧的手！
　　他奶奶的！不用說也知道，是方寧臨時把手又縮了回去！衛鵬飛在心裏大罵：該死的妳在這種時候跟我鬧什麽別扭！但是現 在已經顧不上了，他咬了咬牙，松開了抓著樹杈的左手……方寧的確是在玻璃洞穿的最後壹刻，突然地把手縮回來的，他說不清 心裏的感覺，是為什麽？畏懼？對衛鵬飛的畏懼壓倒了死亡？憎恨？絕望？寧願去死也不願被救的心灰？
　　還是本能地對於衛鵬飛的逃避？只要是他伸出的手，都不願意去碰？即使是能拯救自己的時候？
　　感覺到身下車子的後退墜落，他明白已經無法後悔，自己的生命，就要這樣突如其來地結束了……在這最後的時刻，他的腦 子裏竟然是這樣壹個念頭：不知道自己死在他面前，衛鵬飛會是怎麽樣壹副表情？
　　“真想看啊。”他喃喃地說，閉上了眼睛。
　　壹股突如其來的外力猛然拉住了他的衣襟，把他從下墜的趨勢裏牢牢地抓了回來，緊接著就是強而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 他的身體，另壹只手護住了他的頭，強迫性地把他的臉埋進壹個熟悉的肩窩，壹片黑暗中，什麽尖銳的東西從自己身體上劃過， 衣服撕裂的聲音，玻璃掉落的聲音，黑暗的車廂從自己身邊消失，金色的斜陽霎時籠罩了整個世界。
　　身下，傳來車子墜落在山石上的聲音，很遠……很遠……顫抖著擡起頭，離自己如此近的上面，是衛鵬飛的臉……黑色的眼 睛，無比焦急地看著自己，鮮血從他額頭上小溪壹樣地流下來，還有手臂上，肩膀上……被血染紅的衣服……他整個人倒掛在松 樹上，只靠雙腳勾著樹枝支撐著兩個人的體重，兩個人壹上壹下，臉對著臉，眼睛對著眼睛，方寧仰著頭，壹句話都說不出來， 整個世界，只有衛鵬飛那雙充滿霸道的黑眼睛……還有他緊緊抱住自己，從死亡中把自己拉出來的手臂……黎江和幾個人壹齊湧 上來，腰間拴著繩子溜下懸崖，給方寧和衛鵬飛套上了保險繩，然後小心翼翼地拉上來，此時衛鵬飛已經臉色蒼白，整件衣服都 被血染透了，受傷在前，車子滑落的壹霎那他又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住方寧，尖利的玻璃碎片毫不客氣地把他的身體劃地遍體鱗傷 皮開肉綻，鮮血順著手臂大股大股地淌到地上。
　　“送，送他去醫院。”他跌坐在地上，懷裏還緊緊抱著臉色同樣慘白的方寧，大口大口喘著氣說，“找個好醫生……”
　　“飛哥，這句話留給妳吧！”黎江心急火燎地說，撕開急救箱裏的繃帶，沒頭沒腦地往他身上纏繞，手下小弟已經把車子開 了上來，他看著人把衛鵬飛和方寧壹起搬進後座，親自跳上駕駛座，大喊壹聲：“不想死的都他媽的讓開。”壹腳把油門直踩到 底。
　　那天從山上沖下去的壹輛跑車簡直成了所有目擊者的噩夢，就這麽看著司機近乎發狂地在崎嶇的山路上飆到了幾乎200公裏 的高速，無數次地在轉彎的壹秒內把輪子從山道旁懸空開過，無數次地不顧對面的警告的喇叭聲悍然沖上逆行，直到最後停在醫 院的門口。
　　醫護人員聞風而出，團團圍住車子，黎江從司機坐上直接爬到了後面，用力搖晃著衛鵬飛大聲喊：“飛哥！妳放開他，到醫 院了，妳的傷口要包紮……飛哥！飛哥！”
　　衛鵬飛臉色是失血後的慘白，身上的衣服全被血染得通紅，還在滴滴答答往座位下滴著，他瞪著眼睛，手臂死死地箍住方寧 ，壹句話都不說，任何動作都沒有，只有粗重的喘氣聲表示他還活著。 “飛哥！飛哥！妳松手！松手！”黎江伸手想掰開他的 手指把方寧和他分開，卻發現他的手臂簡直像用鋼筋擰成水泥澆築的壹樣，根本無法撼動，連手指都掰不開，實在沒有辦法了， 他對這方寧的耳朵大喊：“方寧！妳TMD的給我醒醒！妳對老大說句話！說啊妳！”
　　被緊緊摟在男人懷裏的方寧本來也是癡呆到了極點，只是就著剛才的姿勢把頭埋在衛鵬飛的懷裏，壹動不動，這個時候被黎 江又搖又喊，渾身哆嗦了壹下，眼睛才逐漸恢復了清明，呆呆地側過頭看這裏講，那張英俊的臉上滿是絕望和迷茫，聲音低不可 聞地問：“說什麽……”
　　“說妳沒事了，說要他松手！說要他看醫生……TMD地說什麽都行！妳給我快點啊！再不給他治，血就要流光了！”黎江急 躁地喊，忽然壹個耳光直接抽在衛鵬飛的臉上，“飛哥！我反骨仔我抽了妳！妳醒過來把我打死吧！妳給我醒醒啊！”
　　方寧現在才感到身體接觸的地方已經全是濕漉漉的血，他掙紮了壹下，要從衛鵬飛的懷裏起來，但被如此禁錮著的身體，簡 直是壹動不能動，實在沒有辦法，他又轉過頭去，哆哆嗦嗦的對著衛鵬飛的耳朵說：“我……”
　　破碎沙啞的聲音從他嗓子裏發出來，簡直是刺耳無比，他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盡量清楚地說：“我沒事……妳放開手 吧……我沒事了……衛……衛鵬飛……我沒事了……”
　　衛鵬飛從鼻子裏長長地出了壹口氣，方寧陡然感到身上的禁錮壹松，心裏也沒來由地松了壹口氣，剛要說什麽，黎江發出壹 聲驚呼，衛鵬飛就這麽睜著眼睛暈了過去，身子軟軟地癱倒在車座上。
　　接下來又是壹場混亂，衛鵬飛被擡上推車送進醫院的時候，呼啦啦從馬路上開來幾十輛車，機車，跑車，房車，最後面甚至 還有兩輛卡車，壹群兇神惡煞的大漢緊緊跟在幾個外表斯文忠厚的男子身後，轉眼就把醫院包圍得水泄不通，壹個頭發染成紅色 還戴耳環的青年幾乎是蹦到了黎江面前，把嘴裏的煙頭往地上壹吐：“江哥！砍——砍誰？！” “什麽砍……”黎江的話還沒 說完，後面的壹個戴眼鏡看上去很穩重的男子就壹把推開他，焦急地抓住黎江的手臂：“飛哥傷得怎麽樣？妳有沒有事？到底誰 傷了飛哥？”
　　後面的壹群彪形大漢也鼓噪起來，方寧受不了地轉過頭去，有護士推著輪椅過來請他坐上去，他勉強地挪動著自己發麻的腿 腳，幾乎是爬了上去，被推進醫院的時候還聽見後面的大聲吵鬧，面對別人奇異的目光，他幾乎也想暈過去算了。
　　這個醫院規模不是很大，門診清創室只有壹間，方寧被推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外科醫生熟練地剪開衛鵬飛的衣服褲子，渾身 上下血淋淋的慘狀壹覽無遺，幾塊肉耷拉著從傷口垂下來，血無聲地滲流開來，壹滴滴往推車下滴著，方寧怔怔地看著他毫無生 氣的身體，依然那麽強壯的肌體，失去知覺後，也不過是壹塊死肉……感受，從極大的震驚中慢慢地恢復…… 那生死壹瞬…… 在自己要向深淵墜去的時候，壹把抓住自己的，衛鵬飛的手……在玻璃碎片劃上來的時候，緊緊護住自己的，衛鵬飛的身體…… 還有現在躺在這裏，像是死了壹樣的身體……從前帶給自己這麽多痛苦的身體，壹想到就渾身發抖……強大的，邪惡的……沒有 什麽可以控制的……無法抗拒的……現在就這麽躺在那裏…… 他會死麽？方寧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壹跳，不能否認他曾經千萬 次地想要離開衛鵬飛，但是從來沒有咒過他去死。現在呢？
　　他死了，自己就解脫了，什麽約定賭具都沒了……自己是壹個自由的人了，多好……可是……他真的會死麽？心裏忽然的空 落是什麽？
　　方寧還沒有來得及為自己的感覺找到壹個答案，壹個醫生伸開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能看見麽？”
　　“能。”方寧本能地回答，隨著壹生的指示上了清創床，脫去衣服開始檢查，他傷得地方不多，基本頭臉，上半身都被衛鵬 飛保護住了，只有腿上被玻璃劃傷了幾處，縫針包紮的時候，他壹只側著頭，看著那邊的床，衛鵬飛壹直昏迷者，兩瓶液體掛在 左右手上飛快地滴著，大量地補液進去擴充血容量，醫生忙碌地在他身上縫著那些血紅的，小嘴壹樣裂開的傷口，不停的把被血 浸濕的紗布丟出來，整間屋子裏就聽見及其簡短的對話和器械落在盤子的聲音…… 血壹滴滴，慢慢滴在地上的聲音……衛鵬飛 ，妳不要死……不要在這個時候死……我已經決定要恨妳壹輩子，絕對不會改變……妳不要在這個時候死……妳不要用死來改變 我的感情……我情願恨妳，也不要讓妳用這種方式在我的生命裏占據壹席之地，我恨妳！妳絕對不能為了救我而死！ 方寧在心 裏狂叫著，絲毫不覺壹滴淚珠已經滿滿溢出他的眼眶，滑落。
　　夜幕低垂，醫院的外科病房內，壹間臨時被辟為高級病室的大房間裏只留有兩張病床，衛鵬飛躺在其中壹張上，暗紅的全雪 緩慢地從輸液管進入他的身體，額頭的部分貼著壹塊紗布，下面是縫了九針的傷口，就在眉骨上，差壹點玻璃碎片就戳瞎了眼睛 。
　　方寧靜靜地躺在另外壹張床上，剛才他拒絕了醫生要給他註射壹針鎮定劑的建議，他害怕那種人為的沈睡……不能自己控制 自己身體的無奈感。可是現在，他後悔了，房間裏的氣氛壓抑的讓他根本無法入睡！ 黎江辦事的確很有效率，轉眼就把半邊病 區包了下來，讓他們安靜休息，房間裏放著不知從那裏搬來的沙發茶幾飲水機，幾束鮮花多少調解了壹點沈重的感覺，但是，只 要衛鵬飛躺在那裏，哪怕不動，不出聲，方寧就始終感到呼吸困難，幾近窒息，被他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壹種威勢壓得心跳都變快 了。
　　他不停地翻身，在病房裏負責觀察的護士來問他需要不需要什麽，方寧猶豫了壹下，剛要開口，忽然，從衛鵬飛嘴裏，粗重 地發出壹聲呻吟：“喔……”
　　“啊？！衛先生醒了？”護士急忙奔過去，方寧也情不自禁地支起半邊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躺在床上幾個小時都沒 有動壹下的衛鵬飛，慢慢轉了轉頭，眼睛睜開，望著天花板，待了幾分鐘，任憑護士給他量血壓測心跳記錄數據，等他似乎清醒 壹點了，張嘴就是：“靠！TMD怎麽進醫院了！”
　　“您受了很重的傷，需要靜養。”護士解釋說，衛鵬飛的眼睛根本不看她，直接掃了市內壹圈，目光停留在方寧身上的時候 ，忽然那麽壹亮。
　　“妳還好吧？”他問。
　　方寧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個動作不知怎麽惹得衛鵬飛發笑起來，先是低沈地悶在嗓子裏笑，然後聲音 變大，差點嗆咳起來，他好好地笑了壹陣子，忽然壹個翻身，坐了起來！
　　“衛先生！”護士驚叫了起來，還沒等她勸說，衛鵬飛又壹把扯下了輸血的針管，粗魯地扔在地上：“又是黎江那家夥多事 ！這麽點傷還要輸血！”
　　“衛先生這不行……”忽視的話說到壹半就被衛鵬飛兇狠的壹眼掃過，變成了結巴，“不不不……”
　　“吵什麽？！又不是不給錢。”衛鵬飛倨傲地用下巴指了指門，“現在，妳給我出去。”
　　“衛……”
　　“出去。”衛鵬飛瞇起眼睛看著她，“我的話很少說第二遍，已經破例了，還有妳告訴外面那些家夥，都給我滾！明天早上 再來。輕松點，不要壹點小事就像死了誰壹樣。”
　　“是……”渾身發抖的護士幾乎是踉踉蹌蹌地跑出了門，還不忘記把門順手帶上。
　　方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壹切，直到門被碰上的聲音傳來，才受驚地抖了壹下，惶恐不安地看向衛鵬飛，他就那麽盤腿坐在床 上，強健的男性裸體，裹著繃帶，兇狠的目光慢慢掃著室內，像是壹頭受傷的猛獸在巡視自己的地盤。
　　當他的目光停留在方寧身上的時候，方寧的感覺就像是壹只被野狼看上的小白兔，驚嚇得連逃跑都忘記了，只是麻木地等待 著最壞的結果。
　　“餵，我說。”衛鵬飛對他笑著，露出壹口在夜色裏白的瘆人的牙齒，“我們做吧？！”
　　方寧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體輕微顫抖著，說出的話無力得像在喘息：“我們有賭約……”
　　“今天例外！”衛鵬飛說到做到，直接翻身跳下了床，光著腳踩在冰涼的地面上，大步走到方寧的床前，狩獵的眼光上下打 量著方寧的身體，“從鬼門關走過壹次的感覺如何，嗯？”
　　想開口痛罵他借此要挾，想冷冰冰的回壹句‘誰要妳救我？’……方寧有很多種回答的辦法，但是，離得這麽近，清楚地嗅 到衛鵬飛的男性體味，夾雜著血腥味到，擡起眼睛，看見的是衛鵬飛的眼睛……想起下午的時候，從封閉的車子裏被拽出來，第 壹眼看見的，就是這雙眼睛……“做吧……”他聽見自己說。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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