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樹窪的情事 by 書吧精品
2018-8-20 06:01
第二章
陣陣早春的清風吹過來,夾雜著好聞的草香,院子裏透爽得很,昨天破好的 葦眉子潮潤潤的,壹把把栓成了捆。大腳坐在院子當中,手指上纏絞著柔滑修 長的葦眉子。葦眉子又薄又細,在她懷裏跳躍著。 要問這下運河有多少蘆葦地,誰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沿著下運河兩岸鋪天蓋 地浩浩蕩蕩的蘆葦蕩,密得透不了個風絲兒。每年蘆花飄飛葦葉黃的時候,楊家 窪所有的勞力便都動員起來,大把大把的收割蘆葦,垛起垛來,在村前的打谷場 上,就成了壹條葦子的長城。剩下的日子,是女人們最忙的時節,家家戶戶便開 始打席,直到小滿芒種時分,運河裏的水慢慢漲了起來,就會有無數的船過來, 把垛成山樣的葦席運出去。
大腳手指飛快靈巧地編著席,很快身子底下便坐成了壹大片,左右的看了 看身下編好的葦席,又重新規制了壹下,這才滿意的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珠,長 籲了壹口氣。
剛才被吉慶氣得夠嗆,到現在胸口還是覺得堵得慌。 眼瞅著日頭竄的老高,這個狗東西還賴在炕上不起,眼看上學就要遲到,大 腳嬸終於忍不住的沖他吼了起來,撩起了吉慶裹得緊緊的被子,順手在他屁股上狠勁的拐了幾巴掌。 吉慶壹竿子蹦了起來,站在炕上虎了叭嘰的比大腳高上了好幾頭。大腳 又翻上炕抄起個笤帚疙瘩追著他打,吉慶跳躍著躲閃。不經意間,大腳忽然發 現吉慶肥大的褲衩中間支起了老高的帳篷,和吉慶壹樣,不屈不撓的就那麽立著。 大腳忽然的就下不去了手,悻悻的扔了笤帚,氣急敗壞的把吉慶轟下了炕。
“小玩意兒長大了。”大腳想起剛才吉慶在炕上立著個家雀兒上躥下跳的 樣子,撲哧壹下又笑出了聲。
“大早起的,妳偷著樂個什麽?”壹陣銀鈴似的聲音傳過來,大腳不用擡 頭也知道是巧姨。
“妳管我樂個啥呢。”洋溢著笑意,大腳又開始利落地抽著葦條 巧姨湊過來,壹屁股坐在了編好的席上,說笑著:“夜兒個慶兒爹把妳伺候 好了吧,瞅妳美得那個逼樣兒。”
大腳不屑的撇撇嘴,沒有說話。
巧姨卻來了精神,又湊了湊,說:“讓我說中了?呵呵,說說,咋回事?”
“啥咋回事兒,妳就聽這個來神兒。”大腳往後移了移身子,白了巧姨壹 ,巧姨失望的撇了下嘴:“德行,說說又死不了妳。”又突然想起了什麽,湊 到了大腳的耳邊:“聽說河北兒有個大夫,治那個壹門靈兒,妳還不去看看。” 大腳卻無動於衷,只是低著頭繼續忙活著手裏的活計,壹會兒,嘆了口氣 : “治啥呀,沒用。我也不想了。”
巧姨卻比她還急:“別呀,死馬當作活馬醫唄,也不能就這樣完了啊,再說 了,妳不總想再添壹個麽,”說著,也嘆了口氣,“看慶兒自己個孤孤單單的 多業障。” 大腳再不說話,頭垂得更低,身子也萎縮了下去,像壹叢被日頭曬蔫了的 草,全沒了平日裏活靈活現的樣兒。
看大腳黯然的樣子,巧嬸的心針紮了似的疼了壹下,長長的嘆了口氣:“唉, 看這日子過得,讓人淒惶,還不如我呢。”說完,連帶著想起了自己,眼眶裏竟 有些濕噠噠的難受。
要說巧姨和大腳的交情,可不是 天兩天了,就像死了的巧兒爹和大腳的男 人長貴壹樣,那是發小的交情。巧姨比大腳早上幾年嫁到了楊家窪,結了婚便分 家單過,轉年便生了大巧兒。那時候長貴還是個光棍兒,和巧兒爹又好得恨不得 穿 條褲子,天天的往他家裏來,哥倆沒事就喝上幾盅,有時候喝到高興之處長 貴便嚷嚷著讓嫂子給自己也張羅個媳婦兒,本是個說笑,巧姨卻上了心,想起了 娘家村裏要好的姐妹大腳。那時的大腳還不叫大腳,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秀枝。 黑下裏公母倆做完了那事兒,巧姨對巧兒爹說了自己的主意,巧兒爹也不住 口的點頭。巧兒爹見過秀枝那閨女,模樣和巧兒娘 樣,白白凈凈地俊得邪乎。 不光模樣俊性子也好,不像巧兒娘似地那麽潑辣,卻大大方方的還透著股溫 柔,配長貴那是富富裕裕。
轉天起來,巧兒爹便催巧兒娘回娘家,那著急地樣兒倒像是給自己討小。 巧兒娘回娘家找到了秀枝提了這事兒,秀枝平日裏大方卻也羞紅了臉,憋在 那裏就是不說個話,巧兒娘二話不說就把她拽回了楊家窪,又讓巧兒爹喊長貴往 家來。 長貴性子憨,除了和巧兒爹話多 些,見了村裏人就像個悶葫蘆,更別說是 生人。打進門, 眼就相中了秀枝,卻只會嘿嘿地傻笑,壹句整話都說不出口, 氣得巧兒娘悄摸兒地踹了他好幾腳。 秀枝對長貴開始並不太可心,架不住巧兒娘那張巧嘴,慢慢的地便覺得長貴 憨得也有些可愛。身板也好,下地幹活駕船捕魚都是沒得說,是個過日子的爺們, 來二去地便同意了這門婚事。
房子旁著巧兒家早早地就蓋好了,和巧兒家壹樣,齊刷刷地紅磚青瓦,選了 個吉慶日子吹吹打打地把秀枝娶進了門。秀枝也爭氣,十月懷胎,轉過年來就生 了個大胖小子,把個長貴樂得差點沒蹦上房。 前後腳的功夫,那院裏巧兒娘也生了老二,可惜還是個丫頭。巧兒爹看著個 丫頭片子煩悶得夠嗆,卻也不敢說什麽。 雖然比上不足比下總是有余,兩家的小日子倒也過得紅紅火火,壹年壹個樣 兒有滋有味的。
可老天爺就是不開眼,平白無故的,不幸卻接二連三地降下來,讓人恍惚著 都不敢相信。 先是巧兒爹,莫名其妙得就覺得心口憋得慌,幹著活就栽在了地裏,招呼人 套著大車火急火燎地送進了縣醫院,還沒進病房人就咽了氣,把個巧兒娘坑得當 時就暈死了過去。大夫說巧兒爹是心臟的毛病,胎裏帶的,發現得晚了。可惜了 ,還沒到三十歲的漢子,就這麽沒了。剩下巧姨帶著倆個閨女,這日子眼瞅著 就過不下去了。 好在有長貴和大腳幫襯著,巧姨咬著牙楞是挺了過來,念著巧兒爹地好,巧 姨多少苦都自己咽了,卻從沒想往前再走上 步。
就為這,大腳和長貴兩口子打心眼裏佩服巧姨。
巧姨這邊剛完,大腳這兒又出事兒了。 這事兒出得也邪性,長貴趕牲口套車,可那天也不知咋了,青騾子犯了軸勁, 怎麽牽就是不進轅。氣得長貴掄圓了照著牲口屁股就是壹鞭子,這青騾子被抽得 急了眼,後腿順勢尥了壹蹶子,正好踢中了長貴下面的命根兒,當時就腫了起來。 嚇得大腳麻了爪,手忙腳亂地扶長貴上炕躺下,擰了熱手巾往上敷。過了幾 天消了腫,看那地方好得 樣,便都放了心,以為就此完事了,倆口子興高采列 地準備弄壹下。這時候才發現,無論長貴怎麽努力,那根棍兒卻怎麽也硬不起來 了,最後大腳甚至用了嘴,那東西仍是那麽垂頭喪氣地縮成個蔫蘿蔔。 長貴當時死得心都有了,大腳也是愈哭無淚,但還要強打起精神,說壹些寬 慰地話給長貴。 後來倆人又努力了多次,想著法兒地鼓搗還是壹點起色都沒有。又偷摸著去 了醫院,找了無數地偏方,熬成了藥湯子喝水似地灌,到底是壹事無成,這才死 了心。
從此,長貴更加的沈悶,每天灰著個臉,人也萎成了壹團。大腳卻沒事壹樣, 每天把長貴伺候得更加熨貼,自己的心裏卻好像被挖去了什麽。 開始巧姨並不知道這些事,長貴是要臉的人,大腳也抹不開把炕上這點事跟 人說。好在巧姨心細,總覺著這段時間這兩口子神神叨叨地,就扯了大腳問,大 腳拗不過,終於把壹肚子的苦水倒了出來,巧姨這才知道原尾,不由得同病相憐, 姐倆說著說著摟抱著哭做了壹團。 其實大腳的苦巧姨比誰都清楚,大腳甚至還不如自已,好歹自己是徹底地斷 了念想,可大腳身邊卻睡著男人。守著個熱乎乎地身子卻啥也幹不成,那滋味來 得越發地難受。
難受歸難受,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眼瞅著吉慶壹天天的長了起來,壯得像 個小牛犢子,大腳看在眼裏喜在了心裏,竟壓住了那些念想。好在長貴也不是全 廢,那東西不行還有別的替換著,雖然差了好遠,但比啥都撈不著還是好,湊合 著用唄。就是有些不解渴,常常上不去下不來的,就像半空中那麽吊著,惶惶得 五積六受。 不過大腳看巧姨卻越活躍滋潤,三十好幾的人臉上竟冒了油光,舉手投足也 恢復了以往的勁頭兒,不禁有些納悶。直到有壹天無意中撞見了巧姨和寶來的醜 事,這才明白,這個小娘們兒,竟暗度了陳倉。
那天本是過院來借個笸籮篩米,大巧二巧都上了學,院子裏靜悄悄的。按以 往進院子大腳都會喚壹嗓子,但那些天上火嗓子疼得要命,便徑直推門進了屋。 進了堂屋大腳就覺得不對勁,廂房裏窸窸窣窣的有動靜,還有巧姨格格的笑 聲。 大腳聽得奇怪,那笑聲格外的騷氣,好幾年沒聽巧姨這調調了,就快了步子 壹挑門簾進了屋。
壹進來,立刻臊了個大紅臉。 炕上的兩個人還光著身子,摞在壹起。巧姨爬在上面,撅著個肥白的大屁股 還在壹拱壹拱的,那男人精瘦得身子四仰八叉的攤在炕上,倆胳膊被巧姨按在兩 邊,嘿嘿的笑著說著什麽,下面黑黝黝的家夥就那麽觸目驚心的矗著,粗壯粗壯 的,被巧姨的屁股研磨得蔔楞蔔楞的晃,看得大腳眼暈。 大腳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驚住了,下意識的叫了壹聲,心差點沒從胸腔子裏 蹦出來,扭頭就退了出來,在堂屋裏撫著胸口喘氣。炕上的兩個人也嚇了壹跳, 驚了似的瞬間分開,巧姨顫著嗓子問了壹句:“誰啊。”半天卻沒動靜,連忙下 了炕扯了件褂子湊在門邊,透過門簾縫兒哆嗦著往外看。這才看見堂屋裏的大腳, 還在摩挲著胸膊驚魂未定。 巧姨這才長籲了口氣,放下了慌慌的心,挑門簾蹭了出來,僵硬著臉沖大腳“妳個騷貨,還笑,妳還有臉哪!”大腳狠狠地挖了巧姨壹眼,啐了壹口。 巧姨低著頭沒敢說話,手不自然的扣著上衣的紐扣,半晌才囁嚅的小聲問了句:“有事兒啊?” 大腳撲撲亂跳的心好不容易平下來,又白了巧姨壹眼,說:“給我笸籮使使。”
“中。”巧姨小跑著進了屋,又飛快的把笸籮拿出來,遞給了大腳 大腳扭頭就走,逃命似地奔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