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紅年代

驍騎校

都市生活

淩晨時分,劉子光走出江北市的火車站,漆黑的天幕上星光熠熠,出站口上方的昏黃的燈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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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半扇野豬走山路

橙紅年代 by 驍騎校

2022-9-17 19:35

  鄉招待所是壹座很有山村氣息的大院子,圍墻用山石砌成,大鐵門上面還貼著“歡度春節”字樣的褪色紅紙,聽到外面陌生的腳步聲,招待所的狗立刻機警的吠起來。
  高鄉長帶領眾人走進大門,瞅見狂吠的瘦狗,上前壹腳踢在狗肚子上,狗認識鄉長,立刻夾起尾巴嗚咽了兩聲躲到壹邊去了。
  平時招待所沒人,聽說有客人到,鄉裏幾個頭面人物才匆匆趕過來,都是斜披著棉襖,嘴裏叼著煙,見人就發煙,客氣的不得了,劉子光等人客隨主便,隨著高鄉長走進堂屋,點起火盆,打開電視,人壹多氣氛就熱鬧起來了。
  高鄉長說:“壹直給妳們留著竈呢,咱們鄉下也沒什麽好招待的,就是土菜,吃螞蚱小蟲長大的土雞,還有土雞蛋,野豬頭,野山菌,野雞,野兔子,都是城裏吃不著的玩意,圖個新鮮,領導們千萬別嫌棄。”
  客套了幾句,外面有個中年男子匆匆趕到,高鄉長介紹說:“這是咱們鄉的謝會計,謝廣才,手握財政大權,我都得聽他的。”
  謝廣才和眾人打了個招呼,沖高鄉長擠擠眼睛,高鄉長會意,借口出去看菜,和謝會計壹起出了門。
  到了外面,謝會計說道:“老高,天那麽晚了,那啥招待這些人,妳又不是不知道,野豬那是那麽好打的,現在鄉裏就剩壹條豬後腿了,妳看著辦吧。”
  高鄉長說:“我不管那個,周局長剛上任,我得給他面子,我不管妳用什麽辦法,壹個小時之內給我弄兩扇野豬肉來。”
  謝會計說:“要是白天還好弄,打電話去讓野豬峪的老程頭給扛過來,天都那麽黑了,風又大,萬壹出點事咋整?”
  高鄉長說:“那不行,這是正事,妳馬上去辦,出了事算我的!”
  謝廣才無奈,點點頭去了,高鄉長繼續回屋招待客人,大師傅們整了幾個下酒的涼菜,又把現成的野山雞、野兔子、還有那條豬後腿拿出來,鍋屋內煎炒烹炸,菜刀剁案板的聲音壹陣快似壹陣,不大工夫,壹道道野味就獻了上來,再端上壹箱子淮江特曲,眾人敞開肚皮放量大吃。
  高鄉長酒量驚人,按照鄉裏規矩先和大家喝了三個酒,他拿出自己的煙盒,立起來放在高筒玻璃杯旁邊,按照這個高度倒了壹杯,壹仰脖幹了,然後又把煙盒側放,又倒了半杯幹了,最後是把煙盒平放到了小半杯壹口幹了,眾人入鄉隨俗,也都按照這種方式喝了三個,酒宴這才正式開始,按照鄉下的規矩,市裏的規矩,縣城的規矩,狂喝壹氣,壹箱子淮江特曲很快就空了。
  這場酒喝的天昏地暗,壹直到夜裏壹點鐘左右,幾個鄉幹部在披著棉襖叼著煙,晃晃悠悠回家去了,可是直到現在野豬肉也沒送來,好在客人們喝的很盡興,並不在意這個。
  謝會計匆匆趕來,拉住壹臉醉意的高鄉長說:“老高,電話打過了,人到現在沒過來,妳說咋整?這事兒可不能怨我。”
  高鄉長說話已經不大利索了,含含糊糊的說:“明天再說吧。”說罷扶著墻往前走。
  “老高,妳往北走幹啥?妳家在南邊。”謝廣才在後面喊道。
  “噓……”高壹水伸出食指豎在嘴上,小聲說:“我上廣播站找小翠兒去,妳千萬別亂說。”
  謝廣才無奈的搖搖頭,把肩膀上的棉襖往上抖壹抖,無奈的走了。
  ……
  城裏的貴賓們被安排在招待所的土炕上睡覺,山風刺骨,這裏的氣溫明顯要比城裏冷多了,但是火炕燒起來就舒服多了,感覺身子下面暖洋洋的,就是招待所的印花大棉被實在太讓人崩潰了,聞起來壹股發黴的味道。
  累了壹天,又喝了那麽多的酒,大家也不在乎條件的優劣了,倒頭就睡,不大工夫鼾聲壹片了。
  第二天清晨,不知道誰家的公雞叫了第壹聲之後,遠近八方的公雞都跟著叫起來,但招待所裏依然鼾聲如雷,這幫人可不是紅星公司的精兵,都養成早起的好習慣了,諸如卓力、玄子、貝小帥此等貨色,哪個不是日上三竿才爬起來的。
  劉子光反倒早早起身,穿了衣服走出大門,深深呼吸了壹口深山裏清新的空氣,簡直是沁人心脾,他張開雙臂伸展了幾下,忽然發現招待所對面路邊的草堆裏似乎有個人影。
  走過去壹看,是個幹瘦的老頭正蹲在地上吃飯,穿著光板老羊皮襖,免襠褲子,頭上包了個白毛巾,手裏捏著窩窩頭正往嘴裏送,隨著嘴巴的咀嚼,壹粒粒粗糙的碎屑掉了下來,老人那手掌在下面接著,壹點都不敢浪費,看到劉子光投來的目光,老頭純樸的笑笑招呼道:“吃了麽?我這還有。”
  劉子光客氣的說:“不客氣。”
  老頭說:“大兄弟,幫忙找口水喝行不?”
  劉子光返身回屋,找了個大搪瓷茶缸子,拿起火爐子上燉的水壺倒滿壹杯走出來遞給老頭,蹲下來看他喝水吃飯,隨口問道:“老人家高壽啊?”
  老頭說:“八十五了。”
  劉子光大驚,再次上下打量著老人,只見他紅光滿面,精神矍鑠,雖然胳膊腿很細,但是卻充滿了力量,根本不像是八十多歲的老人。
  “老爺子,妳咋蹲這兒呢?不是本鄉人?”劉子光看老人喝完了熱水,摸出壹支煙來遞給他。
  老頭接過來放在鼻子下面聞聞,不舍得抽,架在耳朵上,從懷裏摸出壹桿煙鍋子來,銅質的煙鍋精致小巧,瑪瑙的煙嘴晶瑩剔透,下面還懸著壹個裝煙葉的小袋子,上面繡著的鴛鴦已經褪色了,看得出年頭相當久遠。
  老頭裝了壹袋煙遞給劉子光:“小夥子,嘗嘗這個。”
  劉子光接過來吧嗒吧嗒抽了幾口,還是遞了回去:“忒嗆了,我降不住,還是您老自己受用吧。”
  老頭爽朗的壹笑,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俺是野豬峪的,上鄉辦事來,夜裏到的,怕驚動領導就先在這窩壹會兒。”
  劉子光點點頭,眼睛壹轉,指著草窩裏壹桿鋼叉說:“這是您老的?”
  老頭把那桿鋼叉拿出來說:“平時打獵用的,走夜路帶著防個身,山裏有狼啊。”
  正說著話呢,遠處謝會計叼著煙過來了,看到老頭蹲在這邊,便呵斥道:“老程頭,妳咋才來,野豬呢?”
  老頭從草垛後面拖出半扇野豬,足有上百斤重,說:“謝會計,妳看這個中不?”
  謝會計打量了幾眼說:“這是個野豬崽子吧,個頭那麽小,行了行了,回頭給扛到鍋屋去,趕緊回去吧。”
  老程頭說:“那俺村小學的事兒……”
  謝會計不耐煩的擺擺手:“壹碼歸壹碼,妳先回去再說。”
  “中。”老頭扛起半扇野豬,拎著鋼叉健步如飛走進招待所的鍋屋,把半扇豬擱在柴火垛旁邊,剛要離開,忽然毛孩從屋裏出來,看見老頭喊了壹聲:“太爺爺,妳咋在這?”
  老程頭也很納悶:“毛孩,妳咋回來了?”
  這下劉子光明白了,這老頭原來是毛孩的曾祖父啊,怪不得也姓程,仔細壹瞅,祖孫倆相貌上也有點相似之處呢。
  “老人家,毛孩是我帶來的,我叫劉子光,是李建國的哥們。”劉子光笑呵呵的說道。
  老人呆了壹下,忽然後退壹步,就要給劉子光下跪,劉子光趕緊上前扶住,忙不叠的說:“老人家,妳這是折我的壽啊,可不能這樣。”
  老程頭說:“俺孫媳婦的命全仗妳搭救了,俺重孫的命也是妳救的,妳是俺們程家的恩人吶。”
  劉子光說:“我和建國是兄弟,毛孩也喊我壹聲叔,按輩分我得喊妳壹聲爺爺呢,您老要是再客氣,我的臉就沒地方擱了。”
  老頭不是矯情的人,當即哈哈大笑道:“好孩子,我當是誰進山考察呢,原來是妳啊,走,家去喝酒,自家釀的包谷酒,管夠!”
  劉子光拉著老人的手說壹聲:“好!”
  謝廣才沒想到居然發生這壹幕,在旁邊訕訕道:“野豬峪是個好地方,該去,我這去找高鄉長。”說完顛顛的跑了,速度還挺快,最令人驚訝的是不管怎麽動,披在肩頭的棉襖就是不掉下來。
  當高鄉長趕到的時候,老程頭正被大家眾星捧月壹般圍在中間,兩個耳朵上架著好幾支煙,老頭叼著煙卷,胳膊架在小桌子上,正在和坐在對面的貝小帥掰腕子,可憐貝小帥壹世英名,在江北市也算是個狠角色,可是憋紅了臉也沒能撼動老頭壹寸。
  眾人聒噪起哄,都在熏貝小帥,貝小帥撤了胳膊大怒道:“妳們有勁,妳們上啊。”
  “我來。”卓力卷起袖子坐了過去,粗壯的胳膊上肌肉乍現,可是努力了半天,老程頭的胳膊如同鐵鑄的壹般紋絲不動,卓力搖搖頭退下來,就說了兩個字:“服了!”
  高鄉長從人群中找到周文,拉著他的袖子出了屋,低聲問道:“聽說妳們打算去野豬峪考察?”
  周文點頭說是。
  高鄉長皺眉道:“那地方不通公路,中間還有座危橋,翻山越嶺的要走三個鐘頭,實在是不方便去啊。”
  周文驚訝道:“有這麽誇張?那個老人家怎麽壹個人扛了半扇豬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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