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重刑犯（上）

　　天空陰沈沈的，空氣中透著壹絲涼意。
　　梁哲坐在警車裏，感覺渾身不舒服。
　　北城市公安局局長李立並沒有再次給梁哲打電話，而是直接叫他的手下開著壹輛警車來接梁哲。
　　警車上除了壹個司機之外，還有壹個年紀輕輕的警察，他時不時地回過頭來望向梁哲，眼神中充滿著疑惑。
　　梁哲望向窗外，輕聲道：“要下雨了。”
　　年輕的警察立馬回過頭來，望了梁哲好壹會之後，忽然道：“他們說妳很厲害，能夠進入別人的內心，了解他們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梁哲搖了搖頭：“要了解別人的想法，首先要不相信別人說的話。”
　　年輕警察若有所思地道：“那我該相信誰的？”
　　梁哲扭過頭來，望著年輕警察：“妳只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年輕警察：“妳是說我看到的就是真相？”
　　梁哲微微壹笑：“妳看到的是妳的真相，而不是我的。”
　　年輕警察：“那我怎樣才能看到妳的？”
　　梁哲：“永遠都看不到。”
　　年輕警察臉上出現了黯然的神色，他回過頭去，過了壹會之後再次扭過頭來：“我覺得妳像是巫師壹樣，他們也都說妳神神叨叨的。”
　　梁哲望向窗外，輕吸了壹口氣，喃喃自語道：“真正的巫師，妳們並沒有見過……”
　　年輕警察望著梁哲的臉，忽然伸出手道：“我叫肖小錘，別人都叫我小鐵錘，今天是我第壹天當警察，是名實習生。”
　　梁哲看著小鐵錘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以及雙眼中帶著壹絲期待的喜悅眼神，微笑著伸出了手握住了小鐵錘的手：“我叫梁哲，是名心理醫生。”
　　小鐵錘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我來的路上還在想，妳是不是那種冷冰冰的不到關鍵時候壹言不發的人，沒想到妳這麽和氣，而且這麽年輕，妳真是我的偶像，我也希望有朝壹日能夠和妳壹樣，由局長親自請我去辦案，那感覺肯定很爽，對了，那個重刑犯簡直太嚇人了，我聽說他……”
　　小鐵錘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司機忽然扭過頭來，惡狠狠瞪了他壹眼。
　　小鐵錘撅了撅嘴，有些不高興地緩緩扭過頭去，楞楞地望著前方。
　　天下起了小雨，雨刷刮著前窗，發出有節奏的哢噠聲。
　　就這樣沈默地行駛了壹段時間之後，終於來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門外擠滿了人，他們壹看見警車到來，立馬蜂擁而上，司機奮力打開車門，和小鐵錘壹起護送著梁哲在人群中穿梭。
　　“這些是被那個重刑犯殺死的人的親屬，已經來這好幾天了……”小鐵錘壹邊彎著腰護著梁哲往前走，壹邊在梁哲的耳邊說道。
　　“還我兒子！還我公道！”壹個中年婦女壹把抓住了小鐵錘的警服，用力地拉扯著，口中大聲嘶吼道。
　　“妳們這群廢物警察，將他藏在裏面，他應該被千刀萬剮！”壹個大叔壹巴掌拍在司機的頭上，大聲咒罵著。
　　司機警察惡狠狠地在地上吐了壹口唾沫，然後用力撥弄著人群，繼續往前行進著。
　　人群中有人拉起了橫幅，橫幅上寫著幾個血紅的大字：將犯人繩之以法，讓親人九泉安息！
　　雨水落在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臉上，他們的眼眶中浸滿了雨水，他們大聲吶喊著，為了他們至親至愛的人，為了壹個公道，為了讓他們死去的親人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他們沒有權利，他們沒有本事，他們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在這樣的雨天裏，他們本該和往常壹樣，繼續平平淡淡地活著，工作著，可是壹個犯人的出現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將親人從他們的身邊奪走，留下了壹個永遠都填不上的心靈黑洞。
　　在這壹刻，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都是戰士，不懼怕貴人強權，不懼怕路人嘲笑的戰士。
　　警察局的大門轟然壹聲打開，十幾個手拿警棍的警察沖了出來，維持起了秩序。
　　這壹幕在警察局其實並不鮮見，但警察畢竟是要講證據，要將律法，要講流程，而不僅僅靠著壹腔熱血。
　　這時，梁哲的余光掃到了身旁的小鐵錘，小鐵錘呆呆地站立在人群中，他的臉蛋漲的通紅，他的雙拳緊握著，眼神中充滿了恨意，似乎隨時準備為這些無處宣泄的人民伸張正義，將犯人繩之以法。
　　梁哲搖了搖頭，壹把拉起有些呆滯的小鐵錘走向了警察局。
　　吶喊聲沒有停歇，哀嚎聲從未間斷。
　　梁哲踏入了警察局的大門，回過頭來在人群中的壹撇，發現了壹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老太婆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雨水在皺紋中流淌，彎彎曲曲，她的身子在湧動的人群中站立著，壹動也不動，她的壹雙眼睛緊緊盯著警察局的大門，在大門的裏面，有壹個人，殘忍地殺死了自己的老公，壹個年近八十歲的老大爺。
　　“梁醫生，妳終於來了。”壹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快步朝著梁哲走來，他的臉和頭發像是浸滿了豬油壹樣，油光發亮，他壹邊笑著，壹邊朝梁哲伸出了肥碩的手掌。
　　梁哲像是沒有註意到中年男子伸出的手壹樣，徑直地朝前走著。
　　中年男子沒有絲毫地尷尬，他將手緩緩放下來，和梁哲並肩而行：“我是李立，之前和妳通過電話。”
　　梁哲面無表情地道：“我知道。”
　　李立笑道：“梁醫生真的和他們說的壹樣年輕英俊，而且快人快語，讓我佩服！”
　　梁哲：“門外的那些人妳們準備怎麽處理？”
　　李立嘴角含笑，挺了挺胸，望向前方道：“壹群無理取鬧的無知百姓而已，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為了抓住這個犯人耗費了多少心血，警察也是人，又不是機器。”
　　梁哲饒有興致地望了壹眼李立道：“妳們怎麽抓住他的？”
　　李立迅速將頭扭到了壹旁，幹咳了壹聲道：“不瞞妳說，在壹個跟妳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幫助之下才抓獲的。”
　　梁哲沈默了壹會之後才道：“那個重刑犯是怎麽回事？”
　　李立回過頭來，對著身後幾個人擺了擺手，待他們離去之後，才悄聲道：“這是最近十年來北城最大的壹次殺人案……”
　　李立停頓了壹下，眼皮壹翻，望向樓頂：“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他先後殺害了11個人……”
　　梁哲的腳步停了下來：“11個人？”
　　李立咬了咬牙道：“沒錯，11個人！”
　　梁哲：“怎麽報道上完全沒有看到過？”
　　李立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脖頸：“我們封鎖了消息的，可這最後壹次卻走漏了消息，不過好在犯罪嫌疑人已經成功抓獲，不然市民肯定會陷入壹片恐慌之中。”
　　梁哲：“實話告訴我，妳們叫我來到底是要做什麽？”
　　李立低聲在梁哲的耳邊道：“還有壹個人質在他手裏，被他藏了起來，生死未蔔，這個人質很關鍵，上頭下了死命令，如果人質死了，我這個警察局長也當不成了，而且——很有可能會引起北城的暴動，其中的詳細原因我就不細說了，反正牽扯的利害關系很多。”
　　梁哲：“妳們警察不是很多逼供的手法嗎，都沒有用？”
　　李立再次翻了壹下眼皮，肥碩的腮幫子抖動了壹下：“梁醫生，不瞞妳說，那些逼供的手段都是電影和小說裏的假象，現實中的情況是妳想象不到的，縱然我們動用了許許多多的技術手段，但對他依舊無效。”
　　梁哲：“詳細說壹說。”
　　李立摸了壹下脖頸，側過臉去道：“妳去見見就知道了。”
　　梁哲深吸了壹口氣道：“他在哪？”
　　李立走進了電梯：“頂樓的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