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2章 可怕的猜測

　　晴天霹靂，真真就是晴天霹靂！
　　話說，遭遇禦史言官彈劾，還是政二老爺當官這麽多年以來的頭壹遭。
　　滋味嗎，惶恐不安又是滿心不解。
　　被彈劾之時，正是上大朝的時候。
　　當今讓他自辯，結果政二老爺當時腦子壹片空白，支支吾吾根本就說不出壹句完整的話來。
　　如此表現，自然成為了當時大朝的笑柄。
　　所幸，當今並沒有發怒將他奪職，只是嘆了口氣表示失望：“不想榮公之子竟是如此愚鈍！”
　　壹句話，政二老爺身上就貼上了‘愚鈍’的標簽。
　　不說朝臣們什麽想法，起碼對他私下裏謀取更高品級職位，多了幾分妨礙。
　　總之，在上朝期間他整個人都是惶恐不安的。
　　等下衙之後，急匆匆返回府裏找老太太尋求安慰，這時才猛然察覺後背衣裳已被冷汗濕透。
　　老太太聞訊自然怒不可遏，見政二老爺滿心惶恐，壹邊安撫壹邊詢問壹些細節。
　　說真的，禦史言官的彈劾內容，其實並沒有多少威力。
　　對於那些老官油子來說，就跟在身上饒癢癢差不多，不過就是惡心人罷了。
　　什麽‘屍位素餐’，什麽‘治家不嚴’之類的，都是沒有力度的指責。
　　也就是政二老爺頭壹次遭遇彈劾，心中慌亂無措才丟了大人，其實根本就用不著太過在意。
　　老太太是明白人，當初第二代榮國公賈代善是其丈夫，鼎盛時期遭受到的彈劾，那才是真正的兇殘狠毒。
　　經過老太太壹番安撫，政二老爺也反應過來，然後就琢磨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禦史臺那邊的存在。
　　可是左思右想，根本就沒個頭緒。
　　還是鏈二下衙，過來請安的時候多嘴說了句：“是不是前幾天的家族宴請，礙了某些人的眼？”
　　壹語驚醒夢中人！
　　政二老爺反應過來，應該就是這事惹的麻煩。
　　至於為何會引來禦史言官的彈劾，其實道理很簡單，榮府的做派很叫某些文官不爽。
　　不過區區三個童生而已，搞得跟中了進士壹樣。
　　若是那三位童生，以後真有機會中進士，那榮府的尾巴還不得翹翻天？
　　所以，提前敲打壹番很有必要！
　　另外，也是不爽區區武勛家族，竟然能夠培養通過文科基礎科考的子弟。
　　老太太的臉色十分難看，這不是赤落落的打臉麽？
　　替三位族中考上童生的子弟辦慶功宴，乃是她壹力推之的結果。
　　目的麽，正如賈蓉猜測的那樣，不過就是拉攏人心罷了。
　　若非另外五位童生，已經被安排南下揚州去了，怕是慶功宴會更加熱鬧。
　　反正不知道內情的，肯定會以為族中子弟能夠考中童生，應該是榮府的功勞。
　　就算只是表面上的風光，老太太也想要占了占。
　　哪裏想到，竟然礙了某些文官的眼。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老太太尊榮慣了，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悶虧？
　　直接詢問彈劾的那位禦史言官姓名，等找到合適機會就要他好看，勛貴家族的臉面不是那麽好打的。
　　“璉二叔平時在衙門裏，沒有出過什麽大簍子吧？”
　　和老太太的反應不同，賈蓉聽到消息後，第壹時間的反應就是，這次彈劾是沖著京城賈氏宗族而來。
　　所以，他在第二天見到璉二的時候，直接開口問道。
　　“沒有！”
　　璉二有些摸不著頭腦，卻還是嚴肅道：“之前就聽過妳的叮囑，在衙門那邊辦公的時候，壹切以謹慎為要！”
　　“再說了，我壹個八品小官，就算真有什麽好事，也輪不到我頭上，不然這次也沒機會謀求更進壹步！”
　　說到這裏，好奇反問：“怎麽了？”
　　他之所以第二天和賈蓉說到政二老爺被彈劾之事，也是習慣使然，同時也是壹種尋求心安的表現。
　　自從進入戶部衙門當差後，璉二的成長速度就相當之快。
　　等回過神，反過頭這才敏銳察覺，似乎自己能有眼下的風光，完全就是賈蓉壹手操持。
　　不僅如此，賈蓉有時候對他的叮囑，放在官場之上說不得金玉良言，卻也算得上相當有效。
　　壹次兩次倒還罷了，次數壹多璉二自然反應過來，賈蓉對官場的理解，還有對朝堂局勢的判斷之準，根本就是他只能望其項背的。
　　加上還有馬球聯賽的利益糾葛，璉二不知不覺將賈蓉當做了謀主壹樣的存在對待，甚至有那麽點子依賴。
　　時間壹長，就形成了某種生活習慣。
　　每隔壹段時間，他就會主動找上門來，和賈蓉說壹說官場上的事情，還有他遭遇的壹些情況。
　　並不壹定需要賈蓉提點，而是需要壹個正常的傾訴對象。
　　當然，有些時候也是需要賈蓉指點迷津的。
　　以璉二的性格，很容易踏入某些官場陷坑之中難以自拔。
　　畢竟是身在戶部衙門，就算不是負責某壹省份的郎中，可經手的銀錢也不是小數目，若是賈蓉經常提點，誰知道這廝會不會貿然伸手？
　　戶部的管轄範圍極廣，不僅只是稅收，還有天下田地，戶籍之類的全部都在管轄範圍之內。
　　就算璉二只是壹個小官，能夠經手的東西也是相當驚人的。
　　“估摸著，這次政叔祖受到彈劾，除了前些天榮府的慶功宴太過張楊之外，應該也有針對賈氏族學的意思！”
　　賈蓉不知鏈二心思百轉，直接道出心中想法：“就是不清楚，有些人是對族學能夠源源不斷培養出人才不滿，還是另有其他緣故？”
　　至於所謂的‘其他緣故’，其實就是通過馬球隊培養武舉人才壹事。
　　只是，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鏈二能夠參合得了的，還是不要讓他煩心的好。
　　“不會吧？”
　　璉二有些吃驚，不信道：“族學裏，培養的不也是科舉方面的人才麽？”
　　“呵呵，京城賈氏壹族畢竟乃是武勛出身，培養出來的科舉人才，究竟是站在勛貴壹邊還是士紳大族壹邊，難說得很！”
　　“再說了，有幾個文官希望咱們寧榮二府重新振興的？”
　　賈蓉說到這裏，忍不住露出譏諷笑容。
　　寧榮二府振興，可不僅僅只是府中子弟有出息那麽簡單。
　　跟隨寧榮二府的壹眾存在，自然也都是需要官位安置的。
　　可以說，寧榮二府天然就是官場上的山頭之壹。
　　到時候，跟隨者搶占了眾多職位，那些寒窗苦讀十來載，辛辛苦苦科舉上來的進士怎麽辦？
　　朝廷的官位就那麽多，勛貴多占了壹分，文官進士就少得了壹份，這是赤洛洛的利益糾葛，沒什麽道理好講的。
　　“太過分了，這些家夥太過分了！”
　　璉二自然想不到那麽深遠，此時他滿臉憤怒不爽道：“咱們又沒有得罪他們！”
　　“呵呵，是沒有得罪他們！”
　　賈蓉悠然笑道：“可若是寧榮二府徹底垮臺，起碼能夠空出好些個位置出來！”
　　“當然，眼下的彈劾不過小兒科罷了，並不能真正傷害到政叔祖，可咱們卻是不得不防！”
　　璉二心頭壹震，點點頭表示明白。
　　回府後，他就將賈蓉的話，在榮慶堂轉述壹遍，最後道：“我覺得蓉哥兒的話，還是很有些道理的！”
　　“府裏行事，還是小心謹慎些為好！”
　　說完，就直接坐下喘了口氣，心情始終難以平靜。
　　不要說他的心情不能平靜，就是突然聽到轉述的榮慶堂壹幹人等，也不能幸免。
　　大意了！
　　這是老太太此時的心中想法，榮府沈寂太久，她也太久沒有參與朝堂之事，壹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此時醒悟過來，臉色之難看可想而知。
　　“哼，朝堂上多的就是這樣的跳梁小醜！”
　　沈吟片刻，賈母緩聲道：“老二妳也用不著擔心，只要沒有犯錯，禦史言官的彈劾根本就傷不到妳！”
　　“只是沒想到，寧榮二府想要重新崛起，竟然礙了某些人的眼，真是豈有此理！”
　　作為經歷許多大事的老封君，老太太知曉的事情不少。
　　要想當年開國勛貴集團多麽風光，結果經歷了廢太子壹事被打擊得夠嗆。
　　盡管廢太子壹事，也牽連了不少的文官巨頭，可不得不說開國勛貴的損失更加慘重。
　　別的不說，本來可以繼承侯爵，並且擔綱重要職位的赦大老爺，直接就給廢了。
　　如赦大老爺壹般的存在，開國八公家族可是有好幾位。
　　都是開國八公家族精心培養的繼承人，結果全軍覆沒。
　　結果開國勛貴集團還沒反應過來，朝堂上的重要職位已經紛紛落入了文官集團之手。
　　以往，像是太常寺，太仆寺以及戶部相關職位，都是開國勛貴集團的囊中之物，可自從廢太子壹事後就成為了文官集團的自留地。
　　幸好五軍都督府和兵部還把持在勛貴集團手中，不然開國勛貴的日子，幾乎就和前朝土木堡之變後的明朝勛貴沒什麽兩樣了。
　　想到這裏，賈母猛然有些警醒，不自覺驚出壹身冷汗。
　　她想到了某種可怕猜測，廢太子壹事莫不是上皇和文官集團聯手布下的局吧？
　　自從之後，開國勛貴集團的勢力萎縮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