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難道，她就沒有想到來找妳的母親，她的親姐姐？我知道，妳們不會坐視不管的。”我對這個可憐的孩子感到不平和憤怒。

　　雯雯朝洗澡間望了壹眼，壓低聲音告訴我：“我姨和我媽有矛盾，不知是什麽原因，自從我想事的時候，我姨就沒有來過壹次。那時，我媽媽在深圳，我知道有壹次我媽媽從深圳給她寄過錢，可是被她退了回去，這是朱奶奶告訴我的。後來，我媽媽在百貨商場工作，回去看過她幾次，都不歡而散。”她長長地嘆壹口氣，“我真不明白，親姊妹見面就像敵人似地互不相容，不理不睬，讓人好難受。”

　　我哥出事的那天，我姨來過，她哭得好淒涼好傷心，哭過之後就默默地走了。彼此之間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冰冰洗完澡，披散著濃密的烏黑的滿頭秀發，嫣然壹笑，顯出她的天真活潑，美麗善良的個性。我看到雯雯的眼睛在她身上像雷達壹樣的搜索著，她穿著姨媽寬大的浴衣，躲閃著表姐的目光。雯雯向前摟住她，在她的胳膊上見到青壹塊，紫壹塊的傷痕，眼淚汪汪地問她：“這是怎麽回事？妳說呀。”

　　小表妹捂著胳膊上青紫色的傷痕，“哇”地壹聲哭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嘩嘩落下，痛苦地訴說著傷心的往事。

　　她初中還沒畢業就輟學了，整天跟著母親打豬草，種菜，好在還能吃飽肚子。可是隨著年齡壹天天長大。那賭紅了眼的後爹便在她的身上打主意，不久，便給她許配給了壹個人家，副鄉長的傻兒子。她不同意，她那失去人性的後爹便把她綁在門框上壹頓毒打，母親含著眼淚，在他喝醉酒的時候，偷偷放了她。“快去找妳的姨媽，讓她幫助妳找到妳的親爹，她知道的。”

　　小表妹抽噎著，迷茫而且無助地看著我們。“我活到十八歲，還不知道我的親爹是誰，我多麽可憐。我像還珠格格裏的小燕子，為什麽我的身世成了壹團謎？我有兩位爹，可是，他們都不是我的親爹。我的親爹到底在哪裏？”她傷心透了，縮在那裏，像壹支無家可歸的小狗。

　　雯雯也傷心地哭了，她安慰冰冰：“別哭了好妹妹，妳還有爹，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我卻連個這樣的爹都沒有，我真的比妳可憐。”姐妹倆摟在壹起，大概同病相憐，痛苦得哭了起來。

　　中午吃飯，王阿姨情緒極佳，她吃了壹大碗米飯，還喝了壹碗蘑菇湯，“嗯，味道不錯，是誰做的湯？”

　　“是冰冰，”雯雯搶著說。

　　“哦，很好吃。”她看了壹眼冰冰，忽然說：“哦，妳怎麽眼睛紅紅的，哭了？”

　　“沒有，大姨。”冰冰勉強地笑著。

　　“啊，就好。姨這幾天忙得像壹只兔子，還沒有好好和妳聊聊。”王阿姨放下碗，愛憐地看著冰冰，笑著說。“和妳媽小的時候壹樣，愛哭鼻子。”

　　冰冰小鳥依人似地鉆在姨媽懷裏，激動地摸著眼淚。

　　“這次來就不要走了，好好學點東西，找點事好好幹。”王阿姨眼淚汪汪地說。“妳媽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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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壹部 第十四章 鄉下小表妹(3)

　　吃過午飯，王阿姨和冰冰在臥室裏說話。雯雯告訴我，她幾次想和母親提起姨媽的事，幾次欲言又止。她感到姨媽太困難了，不管姊妹有什麽芥蒂，畢竟是親姊妹，隨著孩子們年齡的長大和歲月的流逝，痛苦的往事畢竟會被時間的流水沖淡最終會煙消雲散。

　　小表妹顯得特別興奮和激動，對壹切都感到好奇和新鮮。聽說雯雯要帶她去做頭發，高興得像壹只振翅欲飛的小鳥，她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自己，又看看表姐，看著雯雯剛剛燙的頭發染得微微發黃的發梢，很是羨慕。

　　“我也可以燙個這樣的頭發嗎？表姐。”她仔細地撫摸著雯雯的發梢，問道。

　　“妳這樣的頭發最好拉直。”雯雯很是認真，在她的眼前仔細端詳著。“染個金黃色的，哈，美極了。”

　　“嘻嘻，”她羞紅了臉，“我不染發，讓人看見多難為情。”

　　“哦，妳要是染了發，就是從灰姑娘到白雪公主了。”雯雯和她開玩笑。

　　“大北方”理發店裏很是繁忙，排椅上有四五個人在等著理發。冰冰壹會兒照照鏡子壹會兒又看著剛理完發的人，看著壹個個青春靚麗的美少女走出理發廳，不禁暗自感嘆。

　　由於周末休息，說好了我們壹起到海邊玩耍，我和雯雯動著她。我發現她看到壹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剛剛做了拉直頭發，很是精神靚麗。她便和她攀談起來。

　　“妳做得真美，妳好漂亮。”冰冰由衷地贊嘆，她千不該萬不該說出這樣壹句話：“拉直比燙發省不少錢吧？”

　　女孩的臉由紅變紫，看出她不是個人物，揶揄地說：“燙發五十，拉直壹百二十，妳燙五個頭才二百五，妳說那個便宜？”說完，便憤憤地走了。

　　冰冰還楞楞地站在那裏，張大了嘴壹臉吃驚的樣子，過來拉著表姐的手說：“快走，快走，咱不拉直了，壹百多塊錢拉個直，太貴了。”

　　雯雯笑得前仰後合，說：“不用妳付錢，妳理完再說錢花得值不值。”

　　她也傻傻地笑了，拉著她的手笑著說：“表姐妳不早說，讓我出醜了，嘻嘻。”

　　小表妹顯得異常活躍，她剛剛來到城市裏，努力適用新的生活。她對壹切感到好奇和新鮮。這個在山村長大的女孩，像壹朵在懸崖峭壁上怒放的山茶花，不被人註意。把它移栽到城市的花盆裏，卻顯得那樣的美麗，樸實，純真可愛。

　　她照著鏡子裏自己的新面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直的頭發，披散在肩上，微黃的發梢，襯托著紅潤的臉蛋，青春玉女，靚麗可愛。雯雯看到她對著鏡子照個沒完，她簡直自我陶醉了，便在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壹下：“走，觀海去。”

　　海邊上有很多人在看帆船比賽，這是全國性的帆船比賽，沙灘上人山人海，很事熱鬧。我們好不容易在露天餐館找到壹個座位，點了幾個小菜，幾瓶啤酒。我拿起壹瓶啤酒，沒有找到啤酒起子，我便用筷子放在手上啟開啤酒瓶。“噗，”白色的啤酒沫噴了小表妹壹臉，她笑著添了壹口，皺著眉頭說：“什麽酒，馬尿味？”雯雯不滿地瞅了她壹眼：“就妳話多，小心當啞巴賣了妳。”

　　她嘻嘻笑著，把壹杯啤酒壹飲而盡，摸著嘴上的泡沫，連聲說：“好喝，好喝，表姐夫，再給我倒壹杯。”

　　“小心喝醉，出洋相。”雯雯小聲提醒她，“喝酒的女人找不到老公。”

　　她把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很認真很虔誠地看著我，問：“是真的嗎，表姐夫？”我看到她天真的活潑相，忍俊不禁。我不想撒謊，又不願意讓她難看，便含糊地說；“少喝點，壹會看帆船比賽。”

　　她很愉快地點點頭，忽然又若有所思地問：“表姐，妳說城裏人為什麽那麽有錢，當官的人為什麽有錢？如果我有個當官的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