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夢回天闕 by 紫屋魔戀
2018-9-1 06:01
「胡說八道!」石門裏頭的聲音仍是含恨無比,仿佛要擇人而噬壹般,再沒有半點回旋的空間,「妳以為我還會上妳們的當?別白作夢了,要滾快滾,要殺就進來殺,別在那兒假惺惺!」
「難不成…難不成師兄連…連師父和師娘的喜酒都…都不喝了嗎?」聽裏頭杜平殷的聲音如此恨怒,趙平予雖是用力用到臉紅耳赤,連聲音都像快發不出來,還是勉強出了聲。若自己再安靜下去,怕連『雪蓮香』藍潔蕓都被恨怒交加的大師兄給氣走,自己壹人就算勉力可『吸』出石門,開出壹個空隙,以他的輕功身法,也沒法在石門重闔前沖進門裏去,到時候豈非前功盡廢?
「什…什麽師娘、什麽喜酒?妳在胡說什麽?」聽到元真子娶妻的消息,就連怒火填膺的杜平殷,壹時之間也給吸開了註意力,藍潔蕓不由得向趙平予微壹頷首,贊他真能隨機應變。
「就…就是師姑玉…玉真…師父和師姑已經…已經在去年年尾…結了親…也不知花了…花了我和絳仙絳雪兩位師姐…多少功夫才…才湊成這壹對…總算讓他們把…把心意說了出來…」
「真…真的嗎?」壹聽到這消息,杜平殷的聲音之中雖仍有懷疑,但卻聽得出來頗有喜意,他也是壹路被元真子和玉真子兩人帶大的,對師父和師姑之間既有情又不敢表達的事,自是壹清二楚,若當真讓元真子和玉真子開了竅,把心意說了出來,這結親之事恐怕多半不是騙人的。
「是…」
「那就…自己想辦法進來吧!」杜平殷的聲音廢然而嘆,像是剛從師父娶了師娘的喜事中醒來,發現就算想幫忙,也無力協助這新師弟壹般。原本當聽到杜平殷的話時,趙平予便猜的到,兩年前那次墜崖,杜平殷多半受傷沈重,至今有恙在身,尚未平復,大概連走路都沒辦法走,否則以他的武功,就算遇上藍潔蕓,自保也不難,怎會說出『要殺就進來殺』這類的喪氣話兒呢?
累的差點要眼冒金星,若非自己非進去不可,怕趙平予早已要放棄了,他咬緊牙關,壹步壹步地緩緩後退,額上汗水壹滴滴地落了下來,不只是手掌,連手臂上也已經冒出了青筋,眼見已使出了全力,偏偏那門實在太重,就算知道這啟門之法,若換了旁人,毅力或狠勁稍缺了些,怕也開不了這石門。壹旁看著的『雪蓮香』藍潔蕓當真是愈看愈擔心,趙平予這種幹法,大違修練內功的要點,耗力過甚,若石門再不快些打開,再硬撐半個時辰,趙平予的雙手非廢不可。
偏偏看趙平予那模樣,似是就算廢了雙手,甚至連武功也廢了,也絕不會放棄這開門的機會,她認識這人雖不算久,但『雪蓮香』藍潔蕓眼光過人,早看得出來趙平予性子外柔內剛,雖不算是剛愎自用,絕不容納他人意見的人,但壹旦已決定的事,可是絕不會放棄的,就算她再勸也沒有用,現在的『雪蓮香』藍潔蕓只能屏息以待,若趙平予岔氣退開,立時運功施救,至少要將被這固執人硬幹之下,弄得亂七八糟的體內真氣導回正軌,其他的事情也只有等待以後再說了。
咬著牙,拚著手臂難過不已,痛的好像血脈都要裂開來了,趙平予好不容易,才把石門慢慢『吸』開,他壹邊緩步後退,壹邊向壹旁的『雪蓮香』藍潔蕓說話,只是咬緊牙關不敢松開,那聲音聽來悶悶的,像是悶在口中壹般,聽來頗令人不習慣。「潔蕓小姐…平予有壹事相求…」
「我答應,說吧!」知道此時此刻,已不是自己能推三阻四的時候了,若再有阻礙,拖過了時間,耗到趙平予脫了力,石門還沒有開,他的犧牲便全盤白費了,『雪蓮香』藍潔蕓二話不說,壹口就答應了下來。
「等…等門開處能容人通…通過之時,請潔蕓小姐立即進去,撐住石門…」
「我知道,妳自己小心。」雖然趙平予沒有說完,但藍潔蕓已經猜出,趙平予接下來到底想說什麽,他必是希望自己暫時撐住石門,好讓他能盡快鉆進去。雖說聽杜平殷的話意,當日之戰恐怕別有內情,多半藍元清還有對不起杜平殷之處,仔細想來恐怕『雪蓮香』藍潔蕓是敵非友,但趙平予仍選擇完全信任自己這條路,藍潔蕓微微頷首,她現在也只能這樣回報於他,至於藍元清和杜平殷之間的恩怨情仇,就都等到日後再說吧!現在可不是扯這些雜七雜八東西的時候。
雖說趙平予已盡量加快了動作,但石門實在太重,他功力又還不到那個程度,雖說成功地『吸』開了石門,但等到趙平予好不容易進入石門內的時候,也已是筋疲力盡,幾乎是滾起來的。
仔細壹望石門內的景象,『雪蓮香』藍潔蕓忍不住別過了頭去,當真生出了不忍目睹之感。石門內是壹塊很大的空地,細細長長的,除了石門這邊外,就只有另壹個小木門,門後多半就是另壹個出口,其余全都是石頭山壁,滿布青苔,滑不溜手。不過眼前的情況實在太過駭人,兩個人對坐在跟前不到十尺之處,與其說是對坐,不如說是癱在那兒,兩人的腿都毫不自然的軟在地上,顯是骨骼早已碎裂,就算扁鵲復生、華陀在世,怕也再無法令兩人腿腳回復如初。
雖說此處是在石門之內,只有前後兩個門是出口,但頂上卻是壹半露天,日光仍然透崖而入,雖然沒有光天化日之下那般光明,比起洞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情況卻是好上太多,幾乎就跟陰天的情況差不了多少。此處雖沒有什麽樹木,但頂上數尺之處的山崖,卻有樹根的痕跡,幾乎就要破土而出,為下面的兩人遮住了頂,不至受風吹雨淋之害;加上再上頭數尺之處,竟是枝葉盤繞,上頭還生了不少果實,腳邊果杍散落,顯然兩人就是靠這些果子,才能撐到此時的。
兩個對坐的人中壹個年輕壹個年老,年輕的那人望向藍潔蕓的目光中怒火難抑,雖是須發密布,顯是好久沒有好好整理壹番,但不論是從輪廓或是臉面來看,仍可依稀發覺,原必是個俊美青年,加上壹身服色,和趙平予的衣著壹模壹樣,顯見此人就是趙平予拚命尋找的杜平殷了。
至於那老者其實也非極老,看來大約五十多歲左右,須發不如杜平殷那般濃密,五官輪廓比起杜平殷可要清楚得多了。那人雖不算俊挺之輩,模樣看來還頗為疲憊,不似杜平殷那般怒發如狂,但從五官形貌看來,雖不甚特出,卻頗有沈穩鎮定之態,雖是形容狼狽,卻有壹股令人不敢輕視取笑的神氣,必是那時壹同落崖的『鐵掌歸元』邵華中無疑。兩人各出右掌相對,看得出來正在運功,顯是因為身上受傷沈重,若不互相運功,彼此互補,恐怕還撐不到現在這個時候。
方才使力太過,壹時間只知喘息,加上功力不如藍潔蕓,趙平予好壹會兒才睜開了眼睛。才看清楚兩人的形貌,他立時就撲了過去,雙膝跪倒,但大出藍潔蕓意料之外的是,趙平予卻非向著大師杜平殷而跪,而是對著『鐵掌歸元』邵華中,連話都還沒說出口,已先磕了好幾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