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碰瓷

　　其實我稍微有點感冒。
　　追根溯源起來，這件事還要怪小芹不好。
　　昨天中午我打完籃球回來以後，發現小芹枕著我的運動外套，在自己的書桌上睡得十分香甜。
　　她那軟乎乎的臉，她那綿柔的呼吸，因為感到幸福而稍微發紅的兩頰，讓我想起從前爺爺奶奶家養的貓，讓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指刮壹刮她的小鼻子。
　　但是我忍住了沒那麽做，這節課臨時從化學換成了自習，我正好可以用手機經營壹下網店。
　　如果把小芹叫醒的話，我就別想清凈了。
　　另外，我記得她中午還不停打嗝來著，誰知道醒來以後會不會繼續打嗝啊？
　　所以這件運動外套就暫且借給她當枕頭吧，不要誤會，我才不是因為她睡得太香而不忍心吵醒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被她打擾而已。
　　結果因為打完籃球之後身上出了不少汗，只穿了個黑背心的我稍微有點著涼了。
　　不過這也不能阻止我每天早上去冬山湖跑步，並且跟著老爺子練拳。
　　今天的天氣倒不是錯，挺風和日麗的，老爺子坐在湖畔的長椅上，身旁放著音量很大的收音機。
　　“……由於朝鮮勞動黨的宣傳網頁被美國黑客攻擊，金正恩表示將會對韓國實施報復……”
　　雖然平日裏老爺子也經常帶著壹個收音機，但是很少有像今天這樣開這麽大聲。
　　我扯著嗓子對老爺子喊道：“老爺子，收音機開這麽大，我聽不清楚您說話了！”
　　老爺子指了指我身後20米遠處的小樹林，“妳聽得清聽不清不要緊，只要別讓那個跟蹤妳的人聽清楚就行。”
　　我吃了壹驚，猛壹回頭，果然發現壹個穿灰色風衣的人藏在小樹林的陰影裏，鬼鬼祟祟的，壹見到我回頭馬上就躲起來了。
　　這個……是私家偵探嗎？看他三四十歲年紀，留著個《名偵探柯南》裏面毛利小五郎那樣的小胡子，走路悄無聲息，居然跟了我這麽久我都沒發現（也有可能是我感冒了註意力分散），如果不是老爺子提醒的話，不知道會壹直跟蹤我到什麽時候呢！
　　話說中國的私人偵探常接的活兒，不是大多是調查大款包二奶，或者尋找欠債人行蹤嗎？我又不是別人的小三，妳跟蹤我是鬧哪樣啊？
　　難道……是被艾淑喬雇傭來調查我的嗎？因為盡管在生物學上是母子，但是她對自己的兒子絲毫也不了解，所以在發動攻擊之前要把我調查壹番嗎？是為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嗎？
　　有點看不起我了吧！這個私家偵探怎麽看怎麽像是會在報紙中縫裏刊登事務所廣告的那種人，他們的廣告壹定就排在《老中醫專治性病》的廣告下面吧？就算是要調查我，也應該雇壹個柯南或者金田壹級別的偵探啊，這個長得像毛利小五郎的家夥看上去就不太聰明啊！
　　“妳知道他為什麽要跟蹤妳嗎？”老爺子說起話來中氣十足，即使在收音機的噪音影響下也讓我聽得很清楚。
　　我不想給老爺子解釋我家裏發生的人間慘劇，於是便扯謊說只是普通的仇家。
　　“怎麽結得仇？”老爺子又問，不等我回答又冷冷說道：“如果是妳犯了淫邪之事，可別想我幫妳——家有女兒的人最忌諱這個了，而且練武之人最低標準也要守正戒淫，妳知不知道？”
　　老爺子您真不信任我啊！我長得就那麽像采花賊嗎？如果查證確實是我糟蹋了某人家的女兒，您就要對我清理門戶了嗎？這些日子以來咱們雖然沒有師徒之名，但是也算有點師徒情分的吧？您這麽懷疑我，讓我好傷心，我都要痛哭流涕了……
　　哦，雖然沒真的痛哭，但是確實流涕了，我趕緊掏出紙巾來擤了壹下鼻子。
　　由於收音機的噪音太大，我又沒有老爺子呼吸吐納的功夫，所以只能大吼著回話：
　　“我沒幹淫邪之事啊！之所以跟別人結仇是因為……”我突然想起最近剛把瞎逼和趙光頭送進醫院，便順口說道：“是因為別人想幹淫邪之事，我遵從老爺子您的教導阻止了他們，他們才懷恨在心打算對我進行打擊報復的！”
　　不算全是謊話，但是“守正戒淫”的說法絕對是老爺子今天第壹次跟我說，如果他細想壹下，就會清楚所謂“遵從教導”的說法完全是扯淡。
　　但是我很久以前就發現，老爺子這個世外高人很沒節操，特別喜歡別人捧他，他聽我說了這麽多好話，臉上露出了掩飾不住的欣喜表情，壹邊撚著下顎的五綹長髯，壹邊沖我微微點頭。
　　“好！這還差不多！妳有手機嗎？”
　　誒？老爺子您思維跳轉略快啊！突然問我有沒有手機，您這是要因為我做了見義勇為的事要獎勵我嗎？可是我已經有很給力的黃風怪手機了，與其給我壹個多余的手機，不如把陰陽散手裏面的發勁手法教給我比較實惠啊！
　　問清楚我有手機以後，老爺子說：“妳的手機有錄像功能吧？等壹會妳把錄像功能準備好，然後繼續繞著冬山湖往前跑，不過別跑太快，也別跑太遠，等到妳聽見身後的我發出慘叫以後，馬上轉過身來錄像！知道嗎！”
　　誒？憑老爺子您的功夫，把壹個私家偵探揍趴下很容易吧？為什麽反而是您發出慘叫啊！而且還要我把過程給錄下來……這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啊？
　　“妳別管我賣的是什麽藥！讓妳錄像妳就錄像，費什麽話！”老爺子壹吹胡子瞪眼，我只好按照他說的做了。
　　我開始假裝跑步之後老爺子還在後面嚷嚷：“等會妳動作麻利點！招子放亮點！好好學，我這裏面可有功夫！”
　　什麽功夫啊？慘叫的功夫嗎？如果要學慘叫的話，老爸的硬盤裏面有的是此中高手啊！從豪放派的歐美“法克米”到婉約派的日本“雅蠛蝶”，不管是壹飛沖天的重口味還是嬌鶯婉轉的小清新，都能讓妳聽了印象深刻虎軀壹震啊！
　　誰要聽80歲的老頭子慘叫啊！這口味重得僅次於80歲的老奶奶了吧！
　　我壹邊向前跑壹邊用眼角的余光看著身後，對於老爺子想要做什麽很不放心。
　　當然，手裏沒忘了捏著我的黃風怪手機，這手機有壹鍵錄像功能，可能是設計的時候就方便偷拍吧，照相錄像也沒有聲音提示，看來山寨機有山寨機的好處。
　　我剛跑出幾步，藏在小樹林後面的私家偵探就閃身出來，還提了提褲子，裝作剛在樹林後小便過的樣子，以減輕別人的懷疑。
　　老爺子則關了收音機，從長椅上坐起來伸了伸腰腿，開始做起了……第十套廣播體操。
　　老爺子妳夠了啊！妳壹個八十歲的老頭子做十八歲的青少年都不做的廣播體操，違和感百分之二百啊！私家偵探也被妳嚇了壹跳，表情很不自然地想要繞開妳追過來呢！
　　只見說時遲那時快，老爺子做到“轉體運動”的時候，突然間胳膊壹晃失去了平衡，腳下壹個趔趄向私家偵探身上撞去，私家偵探躲避不及，被結結實實地給撞到肩膀上，震得他後退了半步。
　　這時不符合物理規律的事情發生了，老爺子結實的身板就像是狂風中的紙片壹樣輕飄飄地向後飛了起來，伴隨著老爺子殺雞壹樣的慘叫：
　　“哎——呀！！”
　　這句假得不行的“哎呀”就好像是京劇的唱腔壹樣，老爺子噗的壹聲後背著地，在外人看來壹定是磕到了後腦，不死也殘，但是在我的角度，卻發現老爺子充分利用了肌肉的化勁能力，他倒在水泥地上就好像倒在彈簧床墊上壹樣輕松愉快。
　　我知道這些，私家偵探可不知道，他本來全部心思都在我身上，突然看見壹個須發全白的老頭子倒在自己面前，壹下子手足無措，什麽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出來。
　　老爺子躺在地上做傷重狀，紮煞著手腳怪叫起來：“——撞人了！撞死我這把老骨頭了！妳別走，妳快帶我去醫院！”
　　他壹邊向我擠眉弄眼，提示我別忘了錄像，壹邊對私家偵探裝出口歪眼斜、中風偏癱的樣子。
　　我立即弄明白了老爺子的打算，心裏哭笑不得。
　　這是“碰瓷”啊！妳壹個武林高手竟然學不法之徒碰瓷敲竹杠嗎？還讓我錄像好有人證物證？
　　不過私家偵探那壹臉震驚的樣子我看了非常滿意，忍不住也端著手機走回去，和老爺子唱起了雙簧。
　　我對私家偵探說道：“哎呀，妳可攤上大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