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避劫之法

　　“練功不練拳，猶如無舵船。”
　　“練無極刀，得率先練樁功……”
　　“樁功，是拳法的基礎。練拳先練腿，練腿先練樁。”
　　“武術說到底，技巧是其次，身體好才是關鍵，妳要是樁功練紮實了，雙腿若銅澆鐵鑄，下盤穩，他人打妳，就是清風拂山崗……”
　　馬師傅沒有直接教徐行關西無極刀的刀法套路，而是讓他先紮七天的馬步，等樁功的馬步壹成，才會開始教他下壹輪樁功的弓步。
　　“是，馬師傅。”
　　徐行沒有反駁馬師傅的話。
　　他這壹世身體雖也算健壯，但比起馬師傅來說，大大不如。
　　他打馬師傅壹拳，軟綿綿的沒有力道，但馬師傅往他身上打壹拳，輕則幾天下不了床，重則半癱倒地而亡。
　　馬師傅先教他樁功，而沒先教他刀法……這倒不是馬師傅藏私、小氣。
　　真傳壹句話，假傳萬卷書。
　　名師指導的樁功，可比壹般的刀術更珍貴。
　　換句話說。
　　樁功，就是武學根基。
　　武學是成體系的傳授，而不是說學了厲害的刀術就壹下子躋身天下武林高手之列了。
　　不練樁功，只學刀術……
　　這是花架子，壹戳就破。
　　後院空曠，有壹角林立著高低不等的木樁。
　　這些木樁下半部分埋在地面下。
　　而上半截大約高出地面三尺到五尺之間。
　　正是習武練樁功所需的梅花樁。
　　徐行遵循馬師傅的教導，雙腳立在木樁上，紮著馬步。
　　隨著時間的推移。
　　日頭正烈，他袒著的上身不到壹會就大汗淋漓。
　　啪嗒！
　　啪嗒！
　　滾珠似的汗水唰唰從身上滴落。
　　像是洗了個熱水澡。
　　他雙腳漸漸綿軟無力，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像是中了暑。
　　直到——
　　下壹瞬間，他重心突然不穩，身子向後側倒。
　　倏地，他打了個激靈，再次將雙腳紮穩在木樁上。
　　而就在這壹時間，他渾身刺痛，四肢百骸像是被萬千螞蟻活生生的噬咬，雙腿顫的厲害。
　　“含胸！立腰！收腹！斂臀！沈肩垂肘……”
　　“我剛才怎麽教妳的？”
　　馬師傅眼神嚴厲，訓了徐行壹句。
　　“拳法有雲：手似兩扇門，全靠腿打人。而腿就是樁功……關西無極刀，講究的是大開大合的刀法，妳樁功不行，就練不成無極刀法，等到上戰場，妳就是送死的命……”
　　他罵了壹句，棄下手中的烏鞘長刀，單腳壹點地面，就輕飄飄的有若大鵬展翅般落在與徐行相鄰的梅花樁上。
　　“我紮金雞樁多少時間，妳紮多少。”
　　“直到累倒不能動為止……”
　　馬師傅喝道。
　　金雞樁，又叫金雞獨立樁，是單腳著地的樁法。
　　比馬步難上不少。
　　他這個階段去紮馬步，就是欺負徐行。
　　“是，馬師傅。”
　　徐行點頭，規順的回道。
　　古人尊師重道。
　　師父說讓做什麽，徒弟不能有絲毫怨言。
　　況且馬師傅也是為他好。
　　吃壹點苦，沒什麽大不了的。
　　只不過……徐行雖然此刻仍舊在堅持著紮馬步，但他的腦海裏卻將馬師傅剛才說的壹句話不斷重復……
　　[練不成無極刀法，等上了戰場，妳就是送死的命。]
　　“命？”
　　“橫死之命！”
　　他心情壹落千丈。
　　壹個月後，就是他們孝義堂刺殺秦省巡撫方允的日子。
　　這壹去，八成是有去無回。
　　而想要改變這命運，僅靠臨時學的武功，恐怕不成。
　　武功再高，也擋不住洋槍火炮。
　　秦省巡撫方允身邊，定有洋槍隊隨時戒嚴。
　　或許這個副本世界中有人武道稱神，練武練到可以躲避子彈的地步，但這顯然不是他初學武功壹個月的學徒能做到的。
　　“等等……”
　　“怎麽都是壹個月。”
　　“和我主世界壹樣，都是橫死之命，且恰好相隔壹個月……”
　　徐行心生疑惑。
　　他凝聚意識，腦海裏的青銅古境緩緩浮現而出。
　　金澄澄的鏡面上，寫著【註：鏡主降臨之軀為他我之軀，篡改天命結束後會根據鏡主所得反因為果，轉化為鏡主固有之道果，永世恒有。】
　　“篡改天命？”
　　徐行先是皺眉尋思這句話含義。
　　他結合自身的猜測，壹點壹點的理解。
　　沒過多久，猜出了壹個大概。
　　“篡改天命，換言之，就是避劫！”
　　“只要我在鏡中的副本世界渡過了橫死這壹災難……命格就會相應轉化，也就意味著……在主世界內，壹個月後的我也會躲過被刑部處死的下場，不再橫死……”
　　他總算明白了金手指的用法。
　　那就是在副本世界闖蕩，然後主世界中避禍延福……
　　又撐了壹刻鐘。
　　徐行終於敗下陣來，從木樁上跌倒。
　　不過幸好，壹旁默默看著他們練功的孩哥在他落地的壹剎那，扶住了他。
　　“還算不錯，堅持了壹個多時辰。”
　　“孩哥，最近徐行就和妳睡了，回房後，妳給他擦藥。”
　　馬師傅也撤了金雞樁，他看了壹眼神態疲乏的徐行，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從褡褳中取出了壹羊脂小瓶，遞給了孩哥並囑咐道。
　　深夜。
　　涇陽縣附近，壹間農舍。
　　側臥中，點著油燈，孩哥給徐行身上塗了秘藥。
　　“謝了。”
　　徐行強撐著起身，給孩哥道謝。
　　禮不可廢。
　　論及封建，幫會才是最封建的。通過各種會規（禮節），來約束幫會成員。比起其他地方，幫會更看重禮節。
　　在人前人五人六、痞裏痞氣，動不動喊打喊殺的幫會成員那是小混混，成不了大事。
　　真正的大佬，哪壹個不是什麽先生前，先生後的。
　　天地會（洪門）的這些大佬們，在清末民國的這個特殊時期，日後大多都出將入相了。
　　秦省哥老會的幾大勢力，太白山、提籠山、秦鳳山、定軍山、琥珀山、賀蘭山、通統山的這幾個山堂裏面，可是不乏叫同盟堂的堂口……
　　（山堂是哥老會的組織形式，下面下設“山水香堂”四柱。）
　　孩哥聞言，詫異的看了壹眼徐行。
　　他赤子之心，沒什麽心計可言，只是在這壹刻覺得徐行和平常他遇到的哥弟區別很大。至少那些哥弟就不會隨口道出“謝謝”這兩個字。
　　秦省冷娃（楞娃），是出了名的。
　　很少說客套話。
　　“嗯。”
　　孩哥想了想，回道。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回話。於是嗯了壹聲，再點了點頭，這就算是對徐行道謝的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