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4節 末日的預感

　　溫暖的別墅中，壁爐的火焰劈啪作響。
　　血瞳已經離去了，可是議長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坐在沙發上目光迷茫。
　　“生活愉快，無病無災？”
　　壹想到血瞳離去時的平靜與淡然，議長就從心底泛起冰冷的寒意。他隱約感覺到，血瞳並非不在意這個麗兒，也並非不憤怒，可是在這在意與憤怒的背後，卻是壹種憐憫。不是憐憫自己或者憐憫那個女人，而是憐憫所有試圖接近那個名叫麗兒的女人的生命。
　　這是為什麽？
　　想到這裏，議長突然仰起頭憑空說道。“給我調來麗兒的檔案，越詳細越好。什麽？這是星盜的絕密？很好，去和那死女人說，老子現在心情很不好，要找個女人發泄壹下，不給我就會發飆！”
　　虛空震蕩了壹下，似乎在為議長的勇氣震驚，但很快就恢復了平和。如此只不過片刻，壹個溫柔，曼妙的聲音就在虛空中響起。
　　“親愛的，妳又寂寞了？”
　　“啊？”議長頓時呆滯，差點沒壹口咬碎雪茄。連續咳嗽了幾聲後終於喘了口氣，笑呵呵的說道。“咳……那啥，最近有些著涼。妳知道的，這邊的事情太多，太忙。”
　　“要好好休息啊。親，雖然我不在妳身邊，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妳的樣子，妳的目光，妳的嘴唇，妳的胡茬。如果因為工作就傷了身體，我會很擔心。”
　　“不，不會……”議長尷尬的陪著笑臉。壹臉糗樣。“我這不是擔心妳麽，都這麽長時間了也沒給消息，找個借口和妳聊聊天。”
　　虛空再次震動，似乎為議長的無恥而震驚。終於，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這樣啊……那我就勉強原諒妳了吧。不過這個麗兒可是我很看重的人哦，她的資料無論如何都不會給妳的，想要找個女人瀉火。我勸妳還是對著鏡子怎麽樣？衛生紙管夠哦……”
　　“妳！？”議長頓時猛瞪口呆。“妳不是認真的吧？”
　　“當然是玩笑了。親愛的，妳需要好好休息了，雖然如今的局勢嚴峻，但如果妳都被拖垮的話。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妳要知道，人類從原始發展到今天，覺醒出規則解析的人可只有妳壹個。”聲音再次響起，突然變得溫柔。“妳的需要都會得到滿足的。哪怕妳現在要我，我也會立即趕到妳的身邊。”
　　“可是，請愛惜下自己吧。就如同愛惜妳的子民。在大破滅的陰影之下，誰都可以舍棄，誰都可以犧牲，就妳不可以。不是妳沒有勇氣，而是我們，需要壹個希望。”
　　“哪怕是我們都在下壹刻死去，人類仍然不會滅亡的希望。”
　　溫柔的聲音道這裏余音渺渺，但議長卻沈默了下來。他坐在沙發上緩緩給自己點上壹根雪茄，然後望著煙霧升騰。眼中閃過壹幕幕往事，壹個個靚影。
　　“真寂寞啊……”
　　他這樣說道。眼中露出回憶的目光。“過去的同伴，壹個個死去，過去的誓言，也有失有得。可是我最終的目標卻始終沒能達到，是我太貪心，還是命運太曲折？”
　　“米姬兒，我錯過了什麽嗎？”
　　虛空沈默著，似乎在遙遠的另壹邊也在陷入沈思。時間壹點點過去，直到空間都要凝滯的時候，那個溫柔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親愛的。這就是命運啊……不管是妳還是我，不管是我們的同伴還是庸碌常人，我們都是這命運長河的壹份子。沿著既定的河岸前行。我們的未來，就在河岸的前方。”
　　“可妳我都知道，那是命運，又不是命運。”議長打斷溫柔的話音，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之所以要掙紮，要抗爭，不就是不想沈淪下去嗎？壹個強者，不過幾萬人，幾億人的供養，可是在這背後呢？卻是壹個文明的掙紮！壹個種族，無數生靈，在憤怒中怒吼，在恐懼中哀嚎！如果不能給他們壹個明天，妳我又何必分隔壹方？如果不能給他們壹個交代，我們的同伴，又如何會戰死沙場！？”
　　“米姬兒！！”
　　說道這裏，議長突然站起身，大聲問道。“妳忘記，我們當初的誓言了嗎？”
　　議長的聲音是如此宏大，哪怕這精神構建的虛空，也震懾的墻壁嗡嗡作響。溫柔的聲音沈默下去，過了許久才繼續道。
　　“我怎麽可能忘記？”
　　“那麽，妳失去了犧牲的勇氣？”議長繼續追問。
　　“哪怕眾人皆死，吾即死，也不負前言。”
　　“那麽，妳是如何變得弱軟？難道妳那時時攜帶的面具，已經影響到內心了嗎？”
　　“不曾。”
　　“既如此。妳，為何退錯。”
　　這是議長最後壹個問題，卻沒有得到回答。
　　虛空中，溫柔的聲音不見了，只有漫漫無盡的雲霧。時而翻滾，時而蔓延。如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溫柔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輕嘆了壹口氣。
　　“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富貴，權勢，還是生命？”議長毫不留情的追問，眼中竟然閃出金石之色！
　　從壹開始的閑聊，到直指內心的問答。兩人之間看似簡單的對話卻直指本源。因為這就是議長要取得的效果，他要知道，這個從壹開始就陪伴他的同伴，生命中最重要的另壹半，為何會突顯懦弱之色！
　　是什麽影響到她？
　　是未來？
　　還是來自某壹處神秘的威逼！！？
　　“是我自己想到的。”溫柔聲音沈吟了許久之後，終於開口。“我只是不想，看到妳的末路。”
　　“誰的末路？”議長壹聲冷笑。“如何，會有末路？”
　　“蒙貝托家族，從壹開始就將命運與種族之義結合在壹起。我的命運，就是種族的命運！作為蒙貝托家族的最後壹位繼承者，我可以死！但不可以敗！！”
　　“米姬兒！放棄妳的軟弱吧。這個世界，終究不是說的，而是做的。妳在這裏擔憂什麽，恐懼什麽，都影響不到未來。而我們雖然在這命運中掙紮，也有著自己堅持！”
　　“不要忘記了，在我們進化的道路上，千千萬萬的同伴，敵人，朋友，親人的哀嚎，恐懼，與死亡。他們的屍骨鋪就了我們的進化之路，不是給我們無病呻吟呢的。是為了壹個種族的未來。”
　　“千萬人，吾往矣。”
　　議長的眼皮垂了下去，似乎結束了這段通話。
　　而不知道多少光年，遙遠的距離之外，壹艘同樣巨大的母艦上，正有壹個身穿白紗的女人，擦去眼角邊的壹滴淚花。
　　“我只是舍不得，失去妳啊。”
　　白紗之下，壹滴晶瑩的淚珠落下，如同水晶……
　　晶瑩，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