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節　會議

　　“如果我們試圖吞並帕羅，很可能會重蹈帕羅人吞並卡西洛斯的覆轍。現在卡西洛斯已經殘破不堪，力量有限。如果其他國家壹起幹涉……我們的局勢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了。”
　　她的大臣們壹個壹個的發表意見。伊莉娜有些奇怪，為什麽過去壹直對她唯唯諾諾，互相之間卻爭執不休的大臣突然高度統壹起來。
　　“公主殿下，這方面您經驗尚淺。就讓我們教導您這種情況下的應對之道吧。”不知道誰說了壹句：“湯瑪士將軍壹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帕羅人很快就會派遣求和使者來的。我們應該擬定壹個合約的草案。到時候不由帕羅人不接受！”
　　“對對，這是個好主意。”
　　“贊成，我們先做好準備才好……”
　　於是所有人在熱烈的氣氛中討論這個合約的問題。經過壹段冗長而反復的討論之後，壹份草稿被放在伊莉娜的面前。
　　這份合約很苛刻。帕羅必須賠償損失若幹，沒錢就要割讓幾個富庶省份；帕羅必須花錢贖回俘虜，但卻無條件釋放聖吉恩和卡西洛斯的戰俘；帕羅國王必須退位以示負責，新的國王必須向伊莉娜宣誓效忠；帕羅必須撤銷以真神教會為信仰的命令，允許人民恢復對自然之神的敬拜。
　　總之，這份合約的目標，就是壹方面讓帕羅大出血，另外壹方面讓帕羅失去獨立的地位，變成附庸國，同時滿足女先知們的要求。
　　伊莉娜默默的看了壹遍，沒有發表意見。接下來又討論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壹些法律、稅收的問題後，會議結束。
　　看著臣下們起身告辭。伊莉娜突然間意識到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這是因為那個每次開會都會躲藏在屏風後面，時不時咳嗽上壹聲的黑袍老人已經不在那裏了。
　　所有人都走了以後，伊莉娜也起身離開。小羅琳在外面等她，她喋喋不休的講述了壹個最近流傳的精彩傳聞：兩個騎士是如何為壹個美麗的女孩而發生決鬥的。如果換了平時，伊莉娜壹定會選壹個亭子或者小房間，仔細的聽這個讓人著迷的故事，但是現在，她實在沒有這個心情。好不容易擺脫了小羅琳之後，她終於來到王宮的深處，某個特別安靜的房間。黑袍老人現在就躺在房間的床上。
　　當看到伊莉娜進來的時候，老人的眼睛裏瞬間閃過了充滿力量和威脅的神色。但是不管他的靈魂還有多少力量，他的肉體卻已經衰朽不堪。如今的老人連站起來四處走動都做不到了，伊莉娜再也不用擔心那根堅木手杖會抽在自己身上。
　　“外公……”
　　“閉嘴！不許這麽叫我！妳要叫我陛下，只要我眼睛沒有合攏，只要我還有壹口呼吸，妳就得這麽叫我。”老人惡狠狠的說道。當他說下去的時候，伊莉娜的腸子忍不住抽動了幾下。如果老人還能動的話，她毫不懷疑自己已經被抽出幾道血痕了。
　　“妳不用廢話，我知道妳來找我肯定沒好事。享受過權力的滋味之後，被架空和無視的感覺不好受吧？”老人喘口氣，繼續說道：“把具體過程告訴我。”
　　伊莉娜把今天會議上的事情說了。
　　“哼……他們忠實的執行了臣子的責任，在君主犯下重大錯誤的時候及時予以糾正和彌補。”黑袍老人扭曲的微笑顯露出剃刀壹樣的刻薄：“關於戰爭，這確實是最好的結果。我們不可能吞並帕羅……至少不能立刻吞並它。帕羅是個歷史悠久的國家，人民是不會立刻接受外來征服者的統治的，它背後更有真神教會和中央七國撐腰。削弱他是最正確的選擇。”
　　“但是他們怎麽能……”
　　“他們應該把妳的意見擺在第壹位，要努力說服妳，而不是把妳擱在壹邊直接作出決定？”他的舌頭比任何灌木都更多刺，更鋒利：“真遺憾，小丫頭，除了妳的血統之外，妳沒有任何讓人敬畏的東西。國王需要向臣子證明自己，才能得到敬畏和重視，才能讓妳做出壹件蠢事的時候，人人都不敢直接反駁，反而私下裏考慮這是否另有深意。”
　　“如果妳問我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那我告訴妳有兩個方案。第壹就是耐心的等湯瑪士回來。只要湯瑪士的屁股坐在會議桌邊上，就沒人膽敢多放半個屁！妳的問題就迎刃而解，直到他死掉為止妳都不用擔心。湯瑪士現在在幹什麽？”
　　“他剛剛擊破帕羅的大軍，現在正直撲狼口城堡而去。”
　　“狼口城堡……那座城堡名不副實！雖然表面上號稱堅城，但是卻是百十年前修建的舊式城堡，只有壹重城墻。帕羅人為了攻陷那裏，應該已經拆除了所有城墻外的防禦工事吧……湯瑪士正好撿個便宜。湯瑪士現在名望如日中天，而他絕對不會忽視妳，因為妳是我的外孫女！作為國王，得到壹個絕對忠實，又很有能力的臣下，是壹件不管付出多少都物有所值的投資。”
　　“第二個方案就是立刻找壹個會絕對支持妳的人，把他提拔起來。這樣起碼在其他臣子結成同盟的時候，妳也可以有壹個盟友。當然，還有壹個最後的方案，就是幹脆拋開這壹切，管自己享樂就可以了。如果有人讓妳不爽，直接把他趕走！只要妳有願意丟失王位的覺悟，妳就可以這麽做，哈哈……”
　　老人的笑聲轉瞬即逝。剛才的話消耗了他太多精力，讓他不得不開始大口喘息。
　　在遠離洛倫城的某座小城市裏，叔侄二人並坐在壹起。在他們身邊桌子上，放著最新的戰報。湯瑪士已經攻克狼口城堡，並且他在繼續進攻，入侵帕羅本土。
　　“難道湯瑪士真的回光返照？”魯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蒼白的臉上也有壹絲詫異：“不……我寧可相信這是艾修魯法特的本事。他靠著兩萬人的部隊攻陷了兩萬人駐守的城堡？那個家夥果然非池中之物。”
　　魯克的臉上恢復了最初的表情：“親愛的侄子，看樣子我們的艾修魯法特伯爵從湯瑪士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妳要多。如果正面作戰，恐怕我們不是對手。”
　　萊恩悶悶不樂的端起壹杯飲料，壹飲而盡。他的對手可不止壹個艾修魯法特。艾修魯法特至少和他間隔著很遠，而聖吉恩的主力部隊隨時可能攻破整個邊境城堡防線——帕羅人已經快撐不住了。
　　“我們該怎麽辦，叔叔？”他問：“我要和伊莉娜的軍隊作戰嗎？”
　　“當然絕對不能開戰！”魯克斬釘截鐵的回答：“壹場必定要輸的戰爭沒有打的必要。”
　　“但是……我該怎麽辦？”
　　“兩個選擇，第壹就是放棄。自己取消掉公爵的頭銜，然後向我們的公主殿下認錯，交出軍隊和控制的地盤。妳應該至少會得到……壹個男爵的頭銜作為安慰。這樣做的好處是完全沒有任何風險。”
　　“叔叔，妳曾經說過……”
　　“親愛的侄子，問題是妳現在沒有為自己掙到稱王的資格。稱王可不是容易事，需要實力、聲望還有血統。如果是妳而不是艾修魯法特打敗了帕羅主力部隊，那麽妳就有足夠的資本被擁戴為卡西洛斯國王。但是問題是現在妳的本錢不夠……現在，湯瑪士的光輝遮蔽了壹切，足以讓妳的成績變得暗淡無光。當然，妳也不要小看自己，妳瞧，妳比艾修魯法特的起點高多了。他打贏了這麽多戰也不可能稱王。而妳如果打贏這麽多戰，卡西洛斯就是妳的了。騎士們會群起擁戴，想推掉這個王冠都難。”
　　萊恩嘆了口氣：“叔叔，第二個選擇是什麽？”
　　“自然是讓我們通過壹些巧妙的運作，來保留住妳公爵的頭銜。娶公主的事情只能暫時拖延壹下了。不過只要妳是公爵，年齡又配對，妳本身就有向公主求婚的資格。”
　　“妳是說……”魯克臉上的笑容瞬間鼓起了萊恩的勇氣：“我還有保留公爵頭銜的機會？”
　　“當然有了，親自的侄子。事實上，我早就考慮到這壹點。而且似乎命運也站在我們這壹邊。”魯克從兜裏摸出壹張皺巴巴的紙條，很明顯是被水浸泡過的：“我的密探帶來消息，我們的藍吉爾陛下已經快不行了。現在是公主掌權……懂嗎？壹個女孩子第壹次真正的接觸權力，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沒有這件事，恐怕妳就只能撈個男爵頭銜當安慰獎了。”
　　“我還是不懂，叔叔，別賣關子了。快告訴我細節。”
　　“帕羅人的城堡防線被攻破，大概還需要壹個月到壹個半月。部分城堡甚至能撐兩個月。我的目標就是在這段時間內，繞路去洛倫城，讓伊莉娜公主的軍隊不會對妳發動攻擊。同時說服她接受妳公爵的地位。”
　　“這……可能嗎？”
　　“對藍吉爾陛下而言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伊莉娜公主也許就有可能了。但是我不能空手過去，我需要很多東西。我需要大量的金子，盡量多的仆人，以及壹些……卡西洛斯王室的用品。比如妳珍藏的那些。”
　　由於首都陷落，所以卡西洛斯原本王宮裏的眾多收藏物都成了帕羅人的戰利品，而這些戰利品中又有很大的壹部分落到了萊恩手裏。
　　“當然，叔叔！”萊恩對魯克完全信賴，所以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和公爵的地位比起來，這些東西都顯得微不足道。
　　“很好，侄子，那麽我就去為妳的公爵頭銜努力壹下。我們兩個約定壹個暗號。如果我寫給妳的信，上面寫著‘親愛的侄子’，那麽表示我成功了。妳就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洛倫城，其他事情不用擔心。如果上面寫著‘萊恩’，那麽表示我失敗了。妳最好盡快的宣布去掉公爵的頭銜。懂了嗎？”
　　萊恩還是有點猶豫：“如果這段時間內，公主的軍隊已經突破帕羅人的防線了呢？”
　　“這個……當然靠妳自己了！任何事情都是風險越大，收益越大。”魯克微笑了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