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節　有用

　　自從黑暗中醒過來之後，這是艾修魯法特第二次真切的感覺到的死亡的臨近。
　　所謂的死亡之前的感覺，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木然。因為太沒有得救的希望，做什麽都沒有用，那麽就反而會什麽都不做。理智放棄了對壹切的掌握，任由身體機械般的進行剛才正在進行的事情。
　　死！思維領域裏實際上是對客觀事實的滯後反應。在艾修魯法特腦海裏只剩下這個念頭的時候，壹切事情已經結束了。
　　赤血盔甲上響起了金屬破碎的聲音。接著他的身體向後飛起，在難以置信的力量下被擊飛。魔圖手裏的似乎不是壹把劍，而是壹把巨錘。
　　但是在這之前，雕零之劍就從正中間砍中了那個背包。凝聚了艾修魯法特全部力量的壹擊，將整個“背包”從魔圖的後背上拆了下來。這東西其實不是和魔圖的身體完全契合，而是用兩根管子“掛”在他的後背之上。
　　憑借身體的本能，艾修魯法特在半空中就取得平衡，落地的時候翻過身體，雙足著地。他下意識的做出壹個招架的架勢——在下壹秒鐘，魔圖的身體頹然倒下，發出巨大的聲響。
　　艾修魯法特下壹瞬間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剛才這壹瞬間，在魔圖揮劍擊中他之前，有什麽東西從斜刺裏跳了出來，擋了魔圖的劍壹下。雖然只是略微阻滯壹下，但是就這短暫的阻滯，決定了壹切。
　　艾修魯法特還活著，魔圖已經倒下了。
　　“咪咪嚕！”艾修魯法特認出了那個為他爭取了這勝利壹瞬間的東西。是咪咪嚕！剛才是咪咪嚕跳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了壹下魔圖的劍。
　　艾修魯法特完全不知道咪咪嚕是什麽時候跟上來的。那個時候，他駕馭夢魘馬全速奔馳，所以壓根不曾料到咪咪嚕居然會跟上來。
　　咪咪嚕壹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觸目驚心的血和碎肉灑了滿滿壹地。魔圖的劍從正中間斬開了咪咪嚕的身體，把她切成了上下兩半。上半部分躺在魔圖身邊，下半部分則飛到了房間相對的另外壹個角落。
　　“咪咪嚕！咪咪嚕！”艾修魯法特不顧壹切的抱起血泊中的咪咪嚕，用力的呼叫著她的名字：“嘉莉！”他在頭腦裏下令：“馬上把我傳送回去。”還來得及……應該還來得及。艾修魯法特見過很多戰場上類似的事情……被腰斬的人類，其實還能活上相當長的時間，比普通人預想的還要長久的時間。只要能回到黑暗城堡，使用那些水槽，應該能救回咪咪嚕。
　　“不行，充能未完成！”嘉莉立刻回答：“錨點無法啟動傳送。”
　　“為什麽沒有充能？妳不是說過妳可以直接使用嗎？不要介意它的壽命，就算錨點破掉也無所謂！”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上壹次是上壹次，這壹次我沒有為錨點充能啊。原本您只要隨身攜帶它幾個月，就能重新恢復使用……使用城堡的能源充能會消耗它的壽命，所以我沒有用。”嘉莉用無辜的聲音回答道：“不過……”
　　艾修魯法特已經聽不見更多了，咪咪嚕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在艾修魯法特的目光中，咪咪嚕露出了壹個虛弱的笑容。
　　“主人，這壹次……咪咪嚕有用了嗎？”咪咪嚕用非常微弱的聲音問道。她臉上的笑容讓艾修魯法特心如刀割。
　　“是的，咪咪嚕，妳救了我！沒有妳，剛才我就死定了！”
　　“咪咪嚕終於能幫上主人的忙了……咪咪嚕是個很好的偵察兵……大長老說過，主人壹定會有用得上咪咪嚕的地方……但是……咪咪嚕因為貪吃犯下了錯……很大的錯……”
　　咪咪嚕雖然還在笑，但她的眼睛中，瞳孔已經開始放大，眼神渙散。這種事情艾修魯法特看過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有時候是從敵人身上看奧，有時候是從戰友身上看到。他懂得這意味著什麽。
　　“咪咪嚕，妳沒犯錯！是我的錯！我太自私了，也太怯懦，我不能夠面對和妳的分別……所以我想以這種方式……讓妳回去。”
　　“咪咪嚕沒有犯錯？”咪咪嚕已經渙散的目光突然重新凝聚。某種精神上的力量讓她瞬間恢復了生機。這種事情並不罕見，但是這絕不意味著生命力的恢復。
　　“妳沒有錯，咪咪嚕。那個時候我之所以趕妳走，是因為局勢非常險惡，我沒有多大取勝的把握。所以我假裝趕妳走，因為我至少想讓妳活下去！”
　　“啊……主人只是……假裝的？這麽說，咪咪嚕還是主人最好的偵察兵？”
　　“妳是最棒的偵察兵，是最好的那壹種。”艾修魯法特的嘴唇碰了碰咪咪嚕的額頭，咪咪嚕的額頭上冰冷得令人害怕：“是我最好的同伴。妳第壹個接受我的身份，第壹個知道我是個吸血鬼卻沒有嫌棄的人。在我心裏，妳從來不是什麽女奴，而是我最親近的朋友，就和我的親人壹樣……所以我才害怕和妳告別。每當妳用很高興的神情跟我說起故鄉情況的時候，我都會很害怕，因為我知道妳遲早會離開我，但我卻不知道妳離開的時候，我要用什麽表情來面對。”
　　“大長老說過，如果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來面對的話，那麽就笑吧。用微笑就行了。”咪咪嚕微笑著回答道：“主人，希望妳永遠記得咪咪嚕！”
　　這是她最後壹句話。
　　“解碼成功！主人！”腦海裏，嘉莉突然發出壹聲叫：“快去另外壹邊的房間，在那裏，有壹個傳送門。我已經成功將其和城堡的傳送門進行了關聯！”
　　“呼……費了好大勁！”灰白鬥篷從外面走了進來，長嘆了壹口氣：“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搞定了。”
　　“物理切斷結束了？”依蘭問道。
　　“沒有，事實上正好相反，委員會物理切斷了六號炮臺的鏈接。那個人工智能真厲害，我們的基礎數據大概被她讀取了極大的壹部分吧。包括星球的地理、水文、洋流等等……幸好琴心死了，而艾修魯法特又沒有真正的權限，否則我們還真的是大危機了。太幸運了！雖然我們可說損失慘重，但是好歹還在容許範圍之內。說實話，經過這次事件，委員會覺得那個人工智能的價值遠比預想的要大呢。”
　　“但是他們還是不會對這件事情投入任何資源。”依蘭慵懶的回答：“說到底，還是想要免費的午餐。”
　　“免費的午餐誰不喜歡？”灰白鬥篷聳聳肩：“而且妳不是要求了這件事情的全權嗎？怎麽，後悔了？”
　　“我從不後悔。”依蘭冷冷的回答：“切斷連接的話，就等同於放棄第六號行星炮臺。萬壹魔圖被打敗……裏面所有的東西都落入敵人的手裏了……這真的沒有問題嗎？”
　　“放心好了。其他的炮臺覆蓋了星球表面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空間……委員會認為我們沒那麽倒黴，又來壹個搜查官，然後還湊巧的平安降落在行星炮臺的攻擊範圍之外。”
　　“我們還不夠倒黴嗎？他們怎麽這麽有信心我們不會更倒黴？”依蘭反問。
　　“哦，這可能是我們成功幹掉了琴心，所以給了大家很大的信心。”灰白鬥篷用壹種很有深意的口吻回答：“再說，我覺得魔圖是不可能被打敗的。過壹段時間應該就能恢復和炮臺的連接了吧。”
　　“呵！”依蘭冷笑了壹聲：“我這裏下載了六號炮臺裏的錄像，要壹起看看嗎？”
　　“魔圖的戰鬥？有趣，我很有興趣呢。”灰白鬥篷說道：“但這場戰鬥應該是魔圖贏，畢竟靠著壹把劍是無法戰勝魔圖的。任何人都不行！不過呢，炮臺內部也許會受到較為嚴重的破壞。也許要大修也說不定呢。”
　　“可我不這麽看哦？”依蘭會啊：“當然，我沒有任何依據，只是憑著女人的直覺。”
　　“妳的直覺又來了。但是這壹次我可不相信妳的直覺哦。要說艾修魯法特能在戰場上打贏萊托倒不是什麽特別值得驚訝，畢竟那家夥只是個廢物，而且戰場之上什麽事情都會發生。但是要說魔圖……除非能源耗盡，否則沒有任何東西……”
　　“那並不是完整的魔圖。”
　　“即使如此，在壹對壹的情況下，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東西能贏得了魔圖。”灰白鬥篷回答：“這壹點，我深信不疑。”
　　“說什麽也沒用，還是看看錄像吧。”依蘭回答道。她用手壹指，遠方的屏幕開始顯示出畫面。這正是艾修魯法特獨自潛入高塔內部的情況。
　　這段錄像很快就結束了。這是因為兩個人其實對過程都沒有什麽興趣，只是去尋找這場戰鬥的結果而已。
　　“女人的直覺挺準的吧？”等到壹切結束，依蘭斜眼看了壹下灰白鬥篷。
　　“我得承認。下壹次如果妳再根據女人的直覺做出判斷，那麽我就放棄我的立場，相信妳的。”灰白鬥篷舉手表示投降：“女人的直覺確實比正常的邏輯推斷要準。委員會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我們的炮臺大概完了。”
　　“妳看……那個半獸！”依蘭的目光看著前方的畫面，艾修魯法特正抱著半獸殘缺的垂死身軀，用最快的速度跑著。
　　“怎麽了？他大概是送半獸回去進行搶救了……雖然我覺得玄乎。上壹次妳不是探測過飛船殘骸內的相關設備了嗎？”
　　“沒錯……”依蘭的眼睛裏，閃過壹絲奇特的火花：“剛才人工智能讀取了我們的地理資料？我有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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