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節　尾聲

　　“……新歷四年，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在紫色石打敗了瑞恩的大軍，以絕對的力量和恐怖支配了整個西瓦尼亞……”
　　“……絕大部分的吸血鬼都在卡萊安的攻城戰中被殺死了……但是，對人類來說，不知道幸運亦或者是不幸。吸血鬼家族中最強大的戰士和法師，女王的配偶，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此時卻不在卡萊安……“很多的流言都說，毀滅奧倫的綠皮老大正是血色公爵所偽裝的……傳說這個吸血鬼不潔的力量足以屠戮強大的巨龍，邪惡的魔法堪可毀滅聖潔的天使。如果他當時在場的話，以他那可怕的力量，極有可能殺出壹條血路，救出琴心女王。甚至扭轉戰局也說不定……”
　　“……血色公爵艾修魯法特，最後也是最強的吸血鬼。關於這個吸血鬼的故事，我們可以在傳說、流言和各種各樣來歷不明的野史中找到壹大堆。每個故事都在刻意的描繪著他的兇殘、邪惡、卑劣、荒淫、狡詐。不過，翻遍所有的相關記載，有壹點卻是連教會也無法否認的——他不僅是壹個力敵千人的強悍戰士，還是壹個擅長魔法的魔法師，更是戰場上壹個優秀的統帥……”
　　——載錄自《論吸血鬼》
　　緋沿著走廊向另外壹面走去。在這裏，她為自己準備了壹個不是很大的房間，不過這個房間壹方面房門有點隱秘，另外壹方面位置比較特殊，正是處於城堡供客人居住的房間的最外壹層。在這個房間裏，能夠清楚的看到客人進出的情況——當然，現在的城堡裏並沒有半個客人。事實上，城堡裏所有的人加起來也只有兩個而已。
　　壹個漂浮的金屬球不知道從哪裏鉆了出來，從後面追上來，停在緋的面前。
　　“緋小姐。”金屬球中發出聲音。這其實是壹件很奇怪的事情，至今為止，緋有好幾次產生過把金屬球打開，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在說話的念頭。但是另外壹方面，理智告訴她，這是壹種她不了解的魔法——她不了解任何壹種魔法。
　　“嘉莉，有什麽事情嗎？”緋冷冷的回答道。
　　“主人回來，您為什麽不去迎接呢？”嘉莉問道。
　　“他正和蕾雅卿卿我我，我為什麽要去插上壹腳？”緋反問道：“難道嫌自己不夠煩人？”
　　“這樣的話，並不是您內心的真實想法吧？”嘉莉說道：“這壹次，緋小姐可以說起了很大的作用呢。如果不是妳的話，恐怕局勢有點不堪設想呢。”
　　“我只是給吸血鬼喝了壹點我的血而已！”緋並沒有任何感動的樣子。
　　“但是那個時候，如果不是您的存在，事情就會變得很危險。”嘉莉回答：“說起來，主人這壹次帶來了壹些東西。”
　　“壹些東西？”
　　“是求婚的戒指呢。就在剛才，”嘉莉的聲音裏有壹點嘲笑，但或許這只是緋自己的想象：“主人向蕾雅小姐求婚了。”
　　“那關我什麽事？”如果說緋的聲音先前只是冷，現在則幹脆變成了冰山裏的石頭。
　　“嗯，雖然因為種種習俗之類的問題，只能讓蕾雅作為側室，但是似乎蕾雅已經接受呢。”嘉莉繼續的說道，並未顧及緋神態之間的微妙變化。
　　“這和我沒有任何關系！壹個男人向某個女人求婚，似乎壓根不關第三方的事情！”
　　“但是主人也打算向緋小姐您求婚呢。”
　　“我作為備份嗎？不過我看是多余的。就算作為側室，蕾雅也壹定會接受的！”緋冷笑了壹聲：“她好像早就知道了些什麽。”
　　“不是‘備份’，而是他打算同時向妳們兩人求婚呢。”
　　“哼。”緋冷哼了壹聲，不再理會面前的金屬球，而是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在走近房門的時候，她突然改變了主意，轉而走向上樓的階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很亂，遠比她臉上說表現出的鎮定要亂，她想在城堡頂端的小平臺上吹吹風。也許那種鳥瞰世界的感覺會讓她冷靜下來。
　　但是這壹次，似乎有什麽不壹樣。也許是天氣變熱了，太陽有點曬，也許是今天風並不大。她站了幾分鐘，但是始終沒有讓心情平靜下來，反而更顯煩亂。這個時候，緋聽見了平臺出入口的腳步聲。
　　不需要回頭，她就知道那腳步聲是屬於誰的。城堡裏沒有第四個人了。
　　腳步聲在她身後兩三步的位置停住。緋很想轉頭，但最後她的自尊還是壓制了沖動。
　　“妳不和蕾雅壹起，來這裏做什麽？”她低聲的問。
　　“我是來找妳的。”身後，艾修魯法特說道。
　　“妳找我？”緋轉過身，突然之間，壹股憤怒不知為何沖上她腦門：“妳已經……”她本想借著這股怒氣把心中所有的話都說出來，但是卻來不及說出口，嘴就被封住了。
　　這壹刻似乎有壹萬年那麽長久，終於，在她甚至感到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時候，艾修魯法特把兩人的嘴唇分開，後退半步。
　　她喘息著，看著對面的男人，但是卻沒有說話。
　　“我知道言語在這個時候很無力。我提的要求很自私，也許根本談不上什麽……只是我個人的貪欲罷了。但是我有些事情想告訴妳。”
　　對面的男人似乎很平靜，但是憑借女性的直覺，她能清楚的感到對方此刻十分激動。白皙的皮膚下，似乎有壹股潮紅正在拼盡全力浮上表層。
　　“壹直以來，我都把壹些事情放在心底。我從未認真的去觀察我內心，也許是我太傲慢，也許是我太怯懦，也許是我覺得我的生命漫長，可以有足夠的時間供我揮霍，讓我可以慢慢的認知到壹切。所以壹直以來，我始終沒有真正面對我自己的內心。”
　　“但是這壹次，我第壹次感覺到了恐懼。死亡在我頭頂盤旋的時候，我才發現，我並非是什麽‘死亡的主人’。我也只是壹個凡物，也會有恐懼和絕望。不過幸而，我戰勝了絕望，並且讓恐懼轉化為推動我的力量。在那壹刻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我知道我很自私，就算被妳拒絕也沒什麽值得怨恨的。但是我還是想對妳說壹句話。”
　　他貼近她的身邊，用自己的手臂摟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
　　“可以嫁給我嗎？”他的聲音在緋的耳邊低聲盤旋著，好像是魔咒壹樣，揮之不去。這個魔咒突然之間讓她感到頭昏目眩，心醉神迷。她說不出話來，也沒有辦法做什麽，只能保持原先的姿態，呆呆的面對著對方。
　　“我沒有證婚人，沒有教會的祭司，沒有父母長輩。我只能說壹些蒼白的誓言。但是我還是想要告訴妳，我想要給妳幸福，想要使妳幸福，想要成為妳的幸福。”
　　她感到壹陣昏眩。在她腦海裏，突然閃現過無數的畫面。那個突然冒出來，然後把她打倒制服的神秘人艾修魯法特；那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雨夜裏拉著她的手，帶著她壹路急行的艾修魯法特；那個突然出現在地牢裏的艾修魯法特；那個在墓地裏露出吸血鬼本來面目的艾修魯法特；那個救了她，並讓她從此離去的吸血鬼，那個給了她力量，和她交易的吸血鬼；那個突然之間告訴她，她早已經自由，交易本身就是壹場玩笑的吸血鬼；那個坦率承認對她有所仰慕的男人；那個第壹次吻了她的男人；那個躺在床上，因為不願喝血而死氣沈沈的男人……這壹幕幕的形象交織在壹起，變成面前這個向她提出求婚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被對方吸引，就好像掉進蜘蛛網的蟲子壹樣。等到意識到被黏住的時候，就已經壹切太晚了。
　　“妳當初為什麽……為什麽要說和我做壹筆交易？”
　　“因為妳這樣高傲的女孩，我害怕妳會拒絕我的幫助。”
　　會議桌上，壹片鴉雀無聲。
　　“委員會已經分析過妳的提案了，依蘭。”最終，有人開口了：“我們認為這個提案……嗯……雖然非常富有創意，但是不覺得……代價太大了嗎？”
　　“代價太大了？哈哈哈……”依蘭發出了壹陣大笑：“對我來說，已經不存在什麽大不大了吧？”她的目光輕蔑的掃過全場：“這是我自願的。而且第三型人工神經已經用完了吧？就算以目前的進度，我是等不到相關項目投產的。”
　　“而且妳所說的時機……恐怕要有很長的時間。畢竟短期內，我們是沒辦法對艾修魯法特做任何事情的。瑞恩人已經戰敗，想要調動列國軍隊攻擊艾修魯法特的話，我認為難度很大，不具備可操作性。”另外有人說道。
　　“不需要動用這些土著的力量。”依蘭回答：“其他的具體行動，授權給我就可以了。”
　　“我們當然會授權給妳。事實上，妳根本不需要授權，這是妳完全的自由。”
　　“很好！”女神從會議桌的位置站了起來，向外走去：“那麽我先走了。”
　　“等等，會議的議程還沒有結束呢！”有人喊道。
　　“已經結束了，需要我投票的話，我全部棄權。”依蘭嫣然壹笑，然後走出了房間，身形很快就看不見了。
　　“依蘭這是……”
　　“不過她說的太玄乎了，除非我們找到合適的餌，否則很難把艾修魯法特引出西瓦尼亞的。她的計劃雖然很好，但並不具備前提。”
　　“依蘭之前跟我說過，她說她有預感……”說話的正是壹個穿著灰白鬥篷的身影：“這個前提很快就會送上門來。”
　　“她憑什麽這麽肯定？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另外有人問道。
　　“不知道，她說這個是女性的直覺。”灰白鬥篷聳了聳肩：“不過要我說，這個直覺還挺準的呢。”
　　插曲：天使的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