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4章 接下去的日子

　　接下去的日子，張晨他們，過著豬壹般的生活，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大概是因為氣候的原因，他們很快就融入了三亞人的生活節奏，那就是，晚上感覺不到天晚，早上感覺不到天遲，連那些在大陸的時候，每天雷打不動，晚上九點就要上床的老人們，現在也是到了淩晨才睡，他們自我解嘲說，白天睡太多了。
　　是啊，白天天氣這麽熱，太陽毒辣，好像把海都曬淺下去了，除了在空調房裏睡覺，還能幹什麽呢？
　　每天上午，他們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就快十點了，去樓下或者街上，吃個早茶，就到了中午，中午吃不吃是無所謂的，更需要的是午睡，午睡起來，已經四點鐘，磨磨蹭蹭到太陽西斜，就可以下海，或者遊泳池裏遊泳了。
　　這個時候，壹整個白天都昏昏沈沈的人，好像這才感覺清醒了壹些，那些渾噩，都隨著陽光壹起消散了。
　　而三亞的壹天，也總是從傍晚開始的。
　　七點吃晚飯，晚飯吃了，可以去海邊逛，也可以去河東路的夜市轉轉，或者去唱歌，到了十壹點多鐘，開始張羅著吃夜宵，這夜宵，好像才是最值得鄭重其事的，也是壹天中最重要的壹餐，吃完夜宵回到酒店，還沒到睡覺時間。
　　打牌的打牌，打麻將的打麻將，聊天的聊天，壹直要到兩三點，睡意才爬上來，需要再沖壹個涼，然後倒下睡覺了。
　　每天最興奮和最活躍的，還是從小芳小樹以下的小孩們，有時候賀紅梅也會參與其中，他們是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興致勃勃，他們跟著二貨，去潛水，去天涯海角那邊的海洋世界，看海豚表演。
　　最讓他們亢奮的是，二貨和他們說，他已經聯系好了，明天可以跟基地的艦艇出海，這讓張向北和瞿天琳的兒子尖叫起來。
　　壹車的人精神抖擻地去了，回來的時候，壹個個臉都已經綠了，看上去東倒西歪弱不禁風的，站在那裏，就像壹張多米諾骨牌，手指壹碰就會倒，小昭和譚淑珍、曹小荷、瞿天琳他們幾個媽媽，趕緊問，怎麽了？
　　“沒事，沒事。”二貨笑道，“第壹次上軍艦出海的人都會這樣。”
　　二貨說了，媽媽們才知道，這是暈船了，他們從海上開始吐到了陸地，又壹路吐回了酒店。
　　“不要說了，我又要吐了。”
　　賀紅梅叫道，她話音未落，圓圓和瞿天琳的兒子，就已經又吐起來。
　　過完了這天，二貨再問張向北和瞿天琳的兒子，還要不要去軍艦上，兩個人就像被燙到壹樣，壹邊搖頭，壹邊趕緊往後面躲，二貨大笑。
　　到了初八的這天，大巴車把他們送到了機場，大家在機場告別，孟平他們壹行回南京，小昭和賀紅梅兩個去北京，二貨他們壹家，去上海，而更多的人，是跟著張晨回杭城。
　　回到杭城之後，老譚和譚師母在杭城的國際大廈，又住了壹個晚上，譚淑珍帶他們去看了米市河邊的排屋，又帶他們去家具城選了家具。
　　第二天送他們去車站，譚淑珍反復交待，回去就把東西整理好，不要帶太多的東西，就準備壹些換洗衣服就可以了，其他的東西，這裏都可以買，放在家裏，回永城的時候也可以用。
　　“連換洗的衣服都可以不用帶，就收拾幾個包，我的車子可以放下的，就可以了，明白了嗎？”
　　譚淑珍問，她知道她要是不交待，她媽媽是巴不得連鍋子和碗都帶過來的，就是交待了，他們也會在每個包裏，盡可能地偷偷塞更多的東西。
　　譚師母連連點頭。
　　譚淑珍已經決定，她不必聽劉立桿的意見，她要把自己的爸媽，從永城搬來杭城，劉立桿搬不搬去米市河邊她不管，反正她是已經決定，要搬過去了。
　　只要等這裏的家具都送過來，家電也安裝到位，譚淑珍就會去永城，接她的父母。
　　從三亞回來，譚淑珍再看到劉立桿，雖然兩個人還是同進同出，雖然譚淑珍知道，三亞的事情和劉立桿無關，但她覺得，他們之間，已經多了壹些什麽，兩個人的關系，有些生硬了，有時再和劉立桿在壹起，會感到有些別扭，不再有那種隨意和舒適的感覺了。
　　包括在公司裏，要說什麽話之前，譚淑珍會很自然地先想壹想，她整個人都好像往後縮了，似乎是到現在，才搞清楚了自己在公司裏的定位，劉立桿是自己的老板，自己只是壹個打工的，她不再像以往那樣，有很多事，根本就不需要問劉立桿的意見。
　　甚至劉立桿明確反對的，她也要把它掰過來。
　　這壹點，連公司裏的人和老譚都感覺出來了，以前他們有什麽事情，去問譚淑珍，譚淑珍會直接告訴他們行或者不行，現在，她更多的是說，這事妳去問下劉總，或者，妳直接給劉總打電話。
　　譚淑珍對劉立桿的態度，變得客氣和尊重了，劉立桿覺得自己在公司，現在是無處不在，不再是那種仿佛被架空的狀況，他心裏卻是壹片的悲涼。
　　譚淑珍和劉立桿，兩個人都明白，也都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這種變化，但誰也沒有說，大家就這麽默默地忍受著，忍受著他們之間的這種變化。
　　老譚看著心裏著急，但又沒有辦法，他去和張晨說了。
　　張晨和劉立桿談過，劉立桿苦笑著說，我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事是老劉做的，我總不能把老劉帶到她面前，暴打壹頓，妳說對吧，張晨？
　　張晨找譚淑珍談，張晨說了半天，譚淑珍看著張晨問，不是本來就應該這樣嗎，張晨？以前，我覺得是我不懂事，太自作主張了，現在是明白了，清楚了我和他之間的分際和界限，妳下面的總經理，不都是這樣做的嗎，誰還能爬到妳頭上？
　　壹句話，說得張晨無話可說，是啊，譚淑珍壹直強調，她和劉立桿沒有什麽，從來也沒說過他們會有什麽可能性，壹切都是劉立桿或者張晨，期望發生或覺得應該發生的，並不是譚淑珍承諾會發生的。
　　小昭去了北京，還沒有回來，張晨劉立桿和譚淑珍他們三人，還會在壹起吃飯，但吃飯的時候，不再像以前那麽輕松了，譚淑珍幾乎很少和劉立桿講話，他們也不再把公司的事情，帶回來，和張晨壹起聊，而是在公司裏就談完了。
　　更多的時候，是譚淑珍和張晨說話，劉立桿也和他說，這種情況，顯得有點刻意和勉強，讓人很快明白，大家在壹個鍋裏吃飯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這讓張晨感到很窩火，但又不知道，這火該朝誰發。
　　張晨很想把他們統統趕出去，自己壹個人在辦公室，關起門來吃頓清靜飯，但又知道，如果不是他在，這兩個人，現在恐怕連在壹起吃飯，大概都做不到了。
　　自己已經成為了壹個勉強還能讓他們坐到壹起的粘合劑，壹個維持會長。
　　更讓劉立桿感到錯愕的是，譚淑珍他們從三亞回來之後，再看到他，向南的臉和她的動作都是冷的，對劉立桿不理不睬的，當劉立桿想靠近她的時候，她會站在那裏，定定地看著妳，那目光就像壹把刀，刺得劉立桿不得不停住，不再繼續。
　　關於劉立桿，譚淑珍母女，其實有過壹段深夜談話，這次談話，譚淑珍誰也沒有告訴，包括張晨。
　　向南問譚淑珍：“媽媽，妳是不是要和那個人好？”
　　“哪個人？”
　　“就是那個，妳知道的，他爸爸罵過外公的那個人。”
　　譚淑珍當然知道。
　　譚淑珍說：“媽媽不是早就和妳說過，我和他的關系，就是上下級的關系，他是媽媽的老板。”
　　“最好是這樣。”向南說。
　　“什麽意思？”
　　向南接著，沒有正面回答這個話題，而是說：“媽媽，妳也可以和他好的，妳和他好了也沒有關系，我會去爸爸那裏。”
　　黑夜中，譚淑珍怔在了那裏。
　　這是軟軟的、綿裏藏針的威脅啊，呵呵。
　　……
　　過了壹個多星期，這天晚上，三個人又在張晨的辦公室裏吃飯，譚淑珍和劉立桿說：“我明天請假。”
　　劉立桿說：“好。”
　　張晨只能把問題補充完整，他問譚淑珍：“妳請假幹嘛？”
　　“米市河邊的房子搞好了，我要回永城去接我爸媽。”譚淑珍說，劉立桿怔了壹下。
　　“張晨，從後天開始，我就搬去和我爸媽住了，這裏的房子，妳可以安排給其他人。”譚淑珍說。
　　張晨看了看劉立桿，劉立桿低著頭，不停地吃菜，張晨說好。
　　“還有，張晨，我先和妳說壹聲，等小昭回來，我再和她說。”
　　“什麽？”張晨問。
　　“我想向南，也搬回來跟我爸媽住，張晨，妳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主要是我爸媽來了，他們也沒有其他的事做，就讓他們接送接送小孩……”
　　張晨擺了擺手：“不用解釋，本來，她跟著媽媽和外公外婆，就是天經地義的。”
　　“我是擔心，向北他會不會……”
　　“沒事，我會和他談。”張晨說，“再說，他們不是還在壹個學校嗎。”
　　“這倒也是。”
　　張晨擡頭看著譚淑珍問：“還有事嗎？”
　　譚淑珍搖了搖頭：“沒有了。”
　　“沒事了就好好吃飯，今天的炒豬肝不錯，看到沒有，桿子都吃了大半盤了。”張晨說。
　　劉立桿“啪”地壹下，把手中的筷子，折斷了，拍在了桌上，站起來走了出去。
　　譚淑珍楞了壹下，張晨無動於衷，繼續扒著飯。
　　“他生氣了？”譚淑珍問張晨。
　　“妳說呢？”
　　“張晨，妳也生氣了？”
　　“沒有，我就想把妳們兩個，吊起來，用鞭子狠狠抽壹頓。”張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