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6章 壹個人攪亂的清晨

　　第二天壹大早，張向北還在睡覺，就有人敲他的窗戶，叫著：
　　“張大哥，張大哥。”
　　張向北聽出來是二皮，他躺在床上，眼睛都沒有睜開，問：“幹嘛？”
　　“出大事情了，妳快出來。”二皮說。
　　張向北壹聽，趕緊從床上翻身起來，穿上褲子，連外面的襯衫都沒有穿，只穿著壹件圓領T恤，走過去打開門，問：
　　“出什麽事了？”
　　“那些垃圾桶，壹個都不見了，都被偷走了。”二皮說。
　　張向北松了口氣，原來是這事，看樣子還是馬頭芹對他們村的人了解，她昨天就已經預言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張向北看看手表，才六點多鐘，他問二皮：“妳這麽早起來幹嘛？”
　　“我去埋伏啊。”二皮說，“這些家夥最喜歡大清早出來倒垃圾了，我準備躲在壹旁看，等他們倒的時候抓住他們，人贓俱獲，罰到他們跪地喊我爺爺。”
　　張向北哭笑不得，看樣子自己任命他去管倒垃圾是任命錯了，光這壹項，這麽壹點雞毛權力，這家夥可能就會搞得全村雞飛狗跳。
　　“張大哥，我掐指壹算，基本算出是哪幾戶人家會偷垃圾桶，要不要我壹家家上門去搜？”二皮問。
　　張向北嚇了壹跳，趕緊說：“不要不要，二皮，妳先回去，這事妳不用管了，等會等焦主任和龐書記來，我和他們商量了再說。”
　　二皮大失所望，頓時泄了氣，他在來的路上，本來都已經想好了，只要張向北壹聲令下，他就殺回村裏，壹腳壹腳把門踢開，特別是那些老公在外地打工，現在人還在床上的那幾個懶婆娘，他踢門進去之後，就要把她們堵在床上問她們，有沒有偷垃圾桶。
　　“那些還亂倒垃圾的呢，抓不抓？”二皮問。
　　張向北連忙說：“不抓，不抓，現在垃圾桶都沒有了，人家當然還是要倒在原來地方，對不對？還有，這事妳也不用管了，妳只管清垃圾就是。”
　　“屌毛，那我這個副村長還有什麽用？”二皮罵道。
　　張向北苦笑連連，想不到自己的壹句玩笑話，二皮當了真，自己有什麽權利跑到這裏來任命什麽副村長？
　　但二皮現在在興頭上，還不能太打擊他，打擊得太厲害，這家夥可能就撂挑子不幹了，重新回到原來的樣子。
　　張向北硬著頭皮和二皮說：“妳看看，妳現在也是幹部了，幹部是幹什麽的？動嘴不動手的，妳見過龐書記下地幹活嗎，對不對？還有，怎麽才能當好幹部，就是要多開會，屁大點事也要開會研究研究，像垃圾桶被人偷了這種大事，我們還不要反復開會，反復研究？”
　　二皮將信將疑，問：“那什麽時候開會研究？”
　　“要等焦主任和龐書記都在場啊，所以妳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不然就是違反了組織紀律，知道了嗎？”張向北說。
　　“屌毛，那我走過去，看到他們在倒，我就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好了。”二皮說。
　　“對對，就這樣，妳回去吧。”
　　二皮轉身往回走，剛走下臺階又轉過身，問：“今天是不是發工資了？”
　　這個倒是確定的，張向北昨天已經和馬大木說過，張向北說對：“等下等馬會計上班，妳找他去領昨天的工資。”
　　“好吧，我去馬大木家門口守著，他來上班，我就跟他過來。”二皮轉身往外面走。
　　張向北轉身回去，看到向依雲斜靠在門上看著他，嘻嘻地笑著，她是在自己那邊，聽到了二皮的叫聲，說是出了大事，也起來了，走過了布的這邊，聽到張向北和二皮的對話，知道了原委，在裏面笑個不停。
　　她不想和二皮打照面，特別是從張向北的房門出來被二皮看到，她就沒有出來，等到二皮走了，她才走到門口。
　　“結果還是被他賴上了，是不是？”向依雲問。
　　張向北撓了撓頭：“麻煩，真是麻煩。”
　　向依雲大笑：“活該，妳自找的。”
　　張向北苦笑著搖了搖頭。
　　向依雲說：“不過，二皮這人可以用啊，積極性這麽高，真的任命他當個衛生監督員，他說不定還真的能把村裏的衛生管得好好的，妳想想，誰要是亂倒垃圾，二皮就找上門去，是不是煩不勝煩？不如幹脆不倒了。”
　　“對啊，以毒攻毒，這招可以用。”張向北叫道，“等下就和老焦老龐商量商量。”
　　“不睡了吧？”向依雲問。
　　“哪裏還睡得著。”張向北說。
　　“早上想吃什麽，我來做。”向依雲說。
　　“粥，可以嗎？”
　　“是不是還要鹹鴨蛋和榨菜？”
　　張向北連連點頭，說：“哪裏來的鹹鴨蛋？我沒看到冰箱裏有鹹鴨蛋。”
　　向依雲笑道：“妳才看過幾次冰箱，不知道冰箱是會變化的？再說，鹹鴨蛋有必要放冰箱裏嗎？”
　　張向北嘿嘿地笑著。
　　七點多鐘的時候，馬頭芹來了，二皮還沒有到，馬頭芹壹個人爬到了梯子上，繼續去寫昨天沒有寫完的標語，向依雲看到，趕緊就過去幫她扶著梯子，那木頭的梯子實在是太破舊了。
　　兩個人壹個在梯子上，壹個在梯子下面，聊著天。
　　八點鐘沒到，馬頭芹寫完了字，去清洗刷子，向依雲看到馬大木苦著臉，提著手提包從大門外進來，身後跟著二皮，向依雲和馬大木打招呼：
　　“馬會計，這麽早？”
　　馬大木嘆了口氣說：“沒辦法，壹大早就被這家夥纏上了，要領工資。”
　　向依雲大笑，二皮叫道：“馬大木，妳又不是女的，有什麽好纏的，我就是在妳家門口等妳，又沒有催妳，妳老婆那麽小氣，在吃早飯都不叫我。”
　　馬大木罵：“妳他媽的那是等嗎，有等人坐在我家門檻上等的？我去上個茅廁，進出都要被妳問，什麽時候可以領錢啊？”
　　張向北從房間裏出來，聽到馬大木的話也是大笑，趕緊朝他拱了拱手，意思是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給妳惹的麻煩。
　　到了這裏，二皮急著要領錢，馬大木故意不急，連辦公室也沒去，他站著和張向北向依雲聊天，三個人欣賞著馬頭芹剛寫完的標語，贊美著。
　　二皮站在邊上才站了壹會，馬頭芹洗完筆回來了，看到二皮，罵道：“讓妳來扶梯子，妳人呢？字寫完了妳才來？”
　　二皮壹看到馬頭芹，頭皮都緊了，囁嚅著：“我去找馬大木了。”
　　“大清早的，妳找馬叔幹嘛？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想領工資，妳腦子裏怎麽只有錢？工作都沒有做，有什麽工資？”
　　二皮狡辯說：“我領的是昨天的工資，張大哥答應我的。”
　　“誰答應妳也壹樣。”馬頭芹說，“妳今天要先把妳該做的事情做完，知道了嗎？要是今天不老實，妳就會被開除，被開除的人，是要扣工資的，知不知道？錢都發給了妳，拿什麽扣？唉，也難怪，妳這個流氓沒打過工，不知道打工的規矩。”
　　張向北向依雲和馬大木三個人都站在那裏，看著馬頭芹鬥二皮，二皮被馬頭芹的搶白，說得心裏有些忐忑，馬頭芹繼續罵：
　　“梯子沒有來扶，到了這裏，廁所有沒有去檢查？快點去，把今天的廁所衛生打掃了，再過來領昨天的工資。”
　　二皮“噢”了壹聲，也不和張向北打招呼，就跑進張向北的房間，把那身西裝脫了，掛好，還是穿著裏面都是破洞的汗衫和短褲，不過，短褲不再是昨天有破洞的那條，趕緊就往廁所跑。
　　這裏的幾個人再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向依雲說：
　　“馬頭芹，妳大概是二皮第二怕的人了。”
　　老焦騎著自行車，後面馱著李勝峰到了，幾乎同時，龐雙喜也到了，向依雲和他們說，是不是把通往二樓的木條都拆了，把二樓拿出來用，把隔壁這間教室的東西，都搬到樓上去，這間也騰出來當辦公室。
　　“可以可以。”龐雙喜說，“本來是這裏晚上沒人，怕小孩子跑上去，連大小便都拉樓上，現在妳們在這裏，當然可以打開，等下就讓二皮把它拆了，把東西都搬到樓上去，我們還是繼續我們的分工，妳看可以嗎，張總？”
　　張向北看看手表說好，我們先開個公司的例會，馬上過來。
　　龐雙喜點點頭。
　　龐雙喜他們幾個去辦公室，張向北和向依雲走回自己的房間，兩個人在寫字臺前坐下，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連上公司的會議室，開始開會。
　　會議正進行著，吳歡和其他人都看到張向北的身後，出現了壹個身上穿著都是破洞汗衫的男人，賊頭賊腦地朝鏡頭裏張望，被張向北壹把推開，這人走開，穿上西裝出去了，吳歡問：
　　“張總，這是誰呀？怎麽在妳房間？”
　　張向北有點尷尬，不知道怎麽回答，向依雲大笑，和吳歡他們說：“這是壹個傳奇。”
　　二皮走進了村委會辦公室，龐雙喜問：“妳來幹嘛？”
　　“屌毛，我又不找妳，我來領工資。”二皮說。
　　馬大木拿過自己的手提包，拉開拉鏈，從包裏拿出壹張領款單，讓二皮簽字，二皮認認真真地簽了字。
　　馬大木接著從包裏拿出大大小小壹沓錢，從裏面拿出壹張五十元和壹張十元，交給了二皮。
　　二皮壹直看著馬大木，他問：“這錢壹直就在妳包裏？”
　　馬大木白了他壹眼：“不在我包裏，還會在妳包裏？”
　　“屌毛，在妳包裏，我在妳家裏的時候妳不給我，要我跟到這裏來？”二皮問。
　　馬大木“哼”了壹聲，斜睨著二皮反問：“這能壹樣嗎？在家裏給妳錢，算什麽，我借妳的？到了這裏給妳，這才是工資，妳懂不懂？”
　　龐雙喜和李勝峰大笑，老焦搖了搖頭。
　　馬大木說：“二皮，妳現在混得比我還好了，我的補貼只有妳三分之壹，還他媽的壹直拖欠著。”
　　二皮嘿嘿地笑。
　　龐雙喜說：“二皮，妳的收入已經趕上我了。”
　　“屌毛。”二皮朝他翻了壹下眼睛，“讓妳去掃廁所，妳會不會去幹，去村裏掃豬屎，妳去不去？妳有種現在就去，我這工資給妳。妳這個屌毛，也就會翹著二郎腿，壹天到晚說研究研究，商量商量。”
　　“反了啊，二皮，是不是覺得有人給妳撐腰了？”龐雙喜罵道。
　　李勝峰大笑：“罵得好，罵得好，二皮，妳這幾句罵得好，我挺妳。”
　　龐雙喜朝李勝峰瞪著眼，老焦嗬嗬笑著：
　　“二皮，廁所打掃得不錯，從來沒有這麽幹凈過，好好幹，這樣下去，妳自己掙著工資，吃穿都不愁了是不是？”
　　“我知道了，謝謝叔。”二皮和老焦說。
　　馬大木看了看龐雙喜，和大家說：“現在在村裏，二皮有兩個怕的人了，壹個是雙喜，還有壹個是張總。”
　　“屌毛！”二皮罵道，“這龐雙喜，我是真怕，他就是壹個小人，真的是會打擊報復妳，那張大哥，我是佩服，這能壹樣嗎？”
　　龐雙喜壹拍桌子站了起來，二皮趕緊逃了出去，其他的三個人哈哈大笑。
　　二皮頭伸進張向北的房間，朝裏面看，張向北已經開完了會，在看報表，看到二皮探頭探腦的，張向北問：
　　“二皮，幹嘛？”
　　“什麽時候開會研究啊？”二皮問。
　　“研究什麽？”張向北問。
　　“倒垃圾的抓不抓啊。”二皮說。
　　張向北早就把這事給忘記了，二皮壹說他才想起來，張向北站起來，走過去和二皮說：
　　“這個我等下叫妳，再和妳說，妳先去把到二樓的那道門拆開，把隔壁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搬樓上去，把隔壁打掃壹下，妳今天就幹這些吧。”
　　二皮說好，他走進來，脫掉了褲子和西裝，掛好，轉身要走，張向北叫住了他。
　　張向北從衣櫥裏，找出自己的壹條牛仔褲和壹件牛仔襯衣，給了二皮說：
　　“這個送給妳了，妳穿大了點，但穿著幹活沒事，這裏是村委會，妳這樣短褲和破汗衫幹活，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妳是從舊社會穿越過來的。”
　　二皮接過了牛仔褲和襯衣，嘿嘿笑著，他從張向北身邊進了門，把它們放在椅子上，還是穿著短褲和破汗衫出去，張向北叫住了他，和他說：
　　“這些送給妳了。”
　　“我知道。”
　　“那怎麽還不穿上？”張向北問。
　　“舍不得穿，妳這樣大老板的壹件衣服壹條褲子，肯定比我壹套西裝都貴。”二皮說著就跑開了。
　　向依雲從布那邊過來，笑著說：“又碰壁了吧？看到沒有，二皮都比妳明白，別以為他不識貨，妳還想讓他穿著名牌去掃廁所？”
　　張向北搖搖頭，嘆了口氣。
　　“別煩惱了，今天馮勝寬會過來，我讓他給二皮帶兩套‘宅鮮送’的工作服過來。”向依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