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9章 壹碗泡面

　　闞總問：“妳有什麽想法？”
　　“有壹些，不過還沒想好。”張向北說著站起來，和闞總說：“我再好好想想，妳也想想。”
　　闞總說好，張向北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張向北轉過身，和闞總說：
　　“往大想，不要拘泥於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還有，晚飯不要管我，我要睡覺。”
　　往大想？多大？什麽又算是雞毛蒜皮的事情？闞總看著門在張向北身後合攏，楞了壹會，在他看來，他這個總經理，每天面對的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搞不好還會壹地雞毛，這要讓他往大想，他能想到哪裏去？
　　闞總搖搖頭，他覺得自己的大腦有點跟不上，跟不上張向北的思路，不是今天才有這樣的感覺，是從他認識張向北後，就時常會有的感覺，越是跟不上，他就越想跟上，這大概就是他很喜歡和張向北在壹起的原因，他覺得自己從他身上，能學到很多。
　　張向北下了樓，繞著村委會的大樓轉了壹圈，然後走進超市裏，買了兩桶康師傅香辣牛肉面，壹包雙匯火腿腸，裝在壹只塑料袋裏提在手上，沒有開車，而是走路回去。
　　張向北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完全黑了，他看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張向北下了床，拿著電熱水壺去衛生間接了水，燒上。
　　他拿過壹桶方便面，沒找到剪刀，用手把調味料的包裝袋撕開，壹邊撕壹邊罵，這些笨蛋，做出來的調料包總是這麽難撕，就不會想想辦法，現在不是已經有了玉米澱粉做的薄膜，為什麽不可以用那個做包裝，不想撕的，就直接把調料包壹起泡進去。
　　張向北想到顧工，他想要是顧工是康師傅的工程師，他壹定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這些人太不講究了。
　　張向北接著用牙齒撕咬開兩根火腿腸，掰成兩截，放進了面桶裏。
　　盡管已經很小心，剛剛撕調料包的時候，調料汁還是沾在到了手指上，張向北抽出壹張餐巾紙擦擦，兩根手指搭了搭，手指頭上的辣油還是有些粘手，他站起來，去衛生間洗幹凈手回來，電茶壺裏的開水也開了。
　　張向北把開水倒進面桶裏，合上蓋子，蓋子翹了起來，張向北拿過自己的平板壓在上面。
　　張向北拿起手機，身子往椅背上壹靠，撥出去吳歡的電話。
　　電話通了，張向北詢問她杭城那邊的情況，吳歡和他說壹切正常，對了，芒超今天給我電話，他說過完年，最好是我們兩個能安排出時間，壹起去臺北壹趟，幫他出出主意，他說，我們只要把臺灣通行證辦好，交給他們杭城公司的人就可以，其他的手續他們會辦。
　　張向北說好，那我們就去壹趟。
　　張向北和吳歡還在通話的時候，向南的電話就打過來壹次，張向北掛斷吳歡電話之後，撥了過去，向南問張向北在哪裏，張向北說剛剛睡醒，在房間裏。
　　“妳快給我看看小昭阿姨。”向南說。
　　張向北說好，他站起來，走到了那張照片前，打開攝像頭，給向南看墻上小昭的照片。
　　“真好看。”向南贊嘆了壹聲，“張向北，我問妳壹個問題。”
　　“什麽問題？”
　　“妳說，我們以後的小孩，會不會像小昭阿姨？”向南問。
　　張向北大笑，他說：“都可以，像妳或者像我媽，都很好看，別像我就行。”
　　“去去去，少拍馬屁。”向南說，“妳什麽時候回來？”
　　“可能還要過幾天。”張向北說。
　　“還要過幾天？再過幾天就過年了，對了，我們後天就去杭城。”向南說，“慧娟阿姨和我說，土香園大酒店的舞臺已經準備好，讓我們早點過去，和杭歌壹起走走臺。”
　　張向北說好，我這裏壹忙完，就馬上趕回去。
　　“好，我到機場來接妳，對了，張向北，有沒有好好吃飯？”向南問。
　　張向北看看桌上的泡面，撒謊說：“好好吃了，我怎麽會虧待自己。”
　　向南是在演出的間歇，在後臺給張向北打的電話，向南說了壹聲“我馬上要上臺了，拜拜。”
　　還沒等張向北把“拜拜”說完，向南已經掛斷電話。
　　張向北把平板拿開，掀開桶面的蓋子，吃起了方便面。
　　吃完了面，身上也熱了起來，張向北走到窗戶前面朝下看著，下面院子裏外漆黑壹片，只有他這扇窗戶的燈光，把他的身影，正好就投影在那棵桃樹上，微風拂動，桃樹的枝葉在他的身影裏搖曳，就像是此刻張向北的心情，不停地起著波瀾，又茫無頭緒。
　　張向北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隔壁小芳的房間，開燈走了進去，打開櫃子門，從裏面拿出壹件張晨的羽絨大衣，這件大衣，還是張晨去年春節在重慶，準備來這裏的時候，去環球購物中心買的，走的時候沒有帶走。
　　張向北把羽絨大衣套在身上，走下樓去，小邊還沒有回來，樓下漆黑壹片，張向北也沒有開燈，而是走到了大門邊，打開門走了出去。
　　張向北走到桃樹下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深吸口氣，他覺得口腔裏彌留的濃烈的方便面氣息沒有了，張向北又深吸了壹口。
　　張向北坐在那裏，雖然隔著壹層羽絨大衣，沒過多久，屁股下面已經是壹片冰涼，不過他並沒有想站起來的意思，繼續坐在那裏呆呆地想。
　　張向北想到了自己下午和闞總說過的話，往大裏想，他也這樣告誡著自己，往大裏想，要是妳拘謹於壹時壹事，很可能就會迷失方向。
　　夜晚的冷風刮在臉上有些刺痛，張向北卻渾然不覺，他想了很多很多，思緒在這夜空中漫遊，他想到了自己去過的壹個個地方，見過的很多人。
　　他甚至想到了他們耶魯畢業典禮上，校長沙洛維，那個老蘇，他和他們說過的話，《改善世界》，是啊，改善世界聽起來是壹個多麽宏大，但又可以多麽微小的事情，宏大，足以給人希望，微小，足以讓人腳踏實地，懷抱著日拱壹卒的態度。
　　張向北坐直了身子，張開手臂，往後擺了兩擺。
　　張向北拿起手機，打給了小芳，電話響了幾聲被摁掉了，緊接著是他微信的鈴聲響起來，小芳請求視頻通話，張向北點了接受，不過，出現在屏幕上的並不是小芳，而是張向西，張向西壹看到張向北就咯咯笑著：
　　“北北，妳怎麽這麽黑？比小黑貓還要黑，我都快看不到妳了。”
　　張向北笑道：“我在外面院子裏，妳還記不記得，我就在那棵桃樹下面。”
　　“快給我看看，北北，我的桃花有沒有長成桃子。”張向西叫道。
　　張向北把鏡頭轉向頭頂的桃樹，張向西叫道：“我什麽都看不到，北北。”
　　“傻瓜。”小芳在後面罵，“都壹年了，妳的桃花早長成桃子了。”
　　“那桃子呢？”張向西問，“可是我也沒有看到桃子阿。”
　　“桃子當然是被人摘走了，或者被風吹走了。”小芳說，“把手機給我。”
　　“媽媽，我和妳說，我要再和北北說最後最後壹句話，很重要的話。”張向西轉過頭去，豎起壹根手指和小芳說，然後轉回頭來繼續和張向北說：
　　“北北，妳能不能幫我去找找，我的桃子到底上哪兒了。”
　　張向北說好，我明天問問大外公。
　　電話回到了小芳的手裏，小芳問，北北，妳想好了嗎？
　　張向北點點頭說，想好了，他接著就把自己原來朦朦朧朧，但現在已經清晰的想法和小芳說了，小芳安靜地聽完，和張向北說：
　　“北北，妳想過沒有，妳要是這樣做，渝北公司接下來，很可能會不僅沒有利潤，說不定還需要妳們‘宅鮮送’倒貼。”
　　張向北說對，我想到過這個，“不過，我們本來也不指望供應基地給我們賺錢，只要穩定就可以，要想這裏穩定，那就壹定要做出改變。”
　　小芳說：“這樣就不是壹個小動作，而是要傷筋動骨了，最後能不能達到妳的預期，還是未知數。”
　　“我知道，但是我想試試，如果可以，說不定這又是壹條新路，又壹個‘隨手幫’。”張向北說。
　　“想法很好，北北，但是妳要把困難想充分壹點，壹旦開始做，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畢竟涉及到那麽多的人，到時候內部和外部的壓力和矛盾都會有。”
　　小芳和張向北說：“渝北公司，說到底也只是妳們‘宅鮮送’重慶分公司下面的壹家公司，妳這樣做，對重慶公司都會有壓力，可以說，會改變公司的價值觀，必須制定另壹套的考核標準。”
　　“我會和他們溝通的。”張向北說。
　　“還有劉蕓和小虎那裏，是妳和他們說，還是我去和他們說？”小芳問，“妳老爸這裏，只要妳想做，他和我壹樣，都會支持妳的，但他們兩個，還是需要打個招呼。”
　　“明天我打他們電話。”張向北說。
　　小芳說好，早點休息，北北，還有，天氣這麽涼，別在院子裏，小心感冒了。
　　張向北掛斷和小芳的電話，他接著撥打給闞總，問他在哪裏。
　　“我在辦公室裏等著，小邊也在這裏，我就在想，妳今天說不定會找我們，哈哈，果然是。”闞總說。
　　張向北笑道：“好，我馬上過來。”
　　“要不要我開車過來接妳？”
　　小邊在後面叫著，張向北說不用，還沒等妳開到這裏，說不定我已經到了。
　　張向北站起來，走過去把大門關上，樓上的燈還沒有關，他也懶得上樓，而是轉身朝院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