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 角力

　　“反正不是餓死，就是戰死。……俺覺得可以試試。”齊大陸看著眾人，沈聲說道。
　　徐傳興轉頭看看周祖旺。
　　“行吧，反正死馬當活馬醫了！”周祖旺說道：“要是荷蘭人不同意，我們怎麽辦？將那些俘虜全部宰了？”
　　“不用宰！”齊大陸臉上閃現出壹絲狠厲，“餓死他們！”
　　徐傳興和周祖旺二人聞言，不由笑了起來。也是，城裏沒了糧食，首先餓死的就是那些俘虜，其中還有三四個荷蘭陸軍軍官。
　　因為帝力城中糧食即將耗盡，僅存十天的儲備，三人便商量著，要拿俘虜去與荷蘭人換點糧食。即使被拒絕了，也不會使得事情變得更糟糕。
　　荷蘭的所有登陸部隊已經全部撤離，但是帝力港外卻遊曳著三艘武裝商船。他們是執行封鎖任務的荷蘭艦隊中壹部分，以距離帝力不遠的歐庫西為駐泊基地，輪流前來此地。
　　分艦隊司令曼弗雷德·艾根少校看著面前這個壹身狼狽的荷蘭雇傭軍，正在狼吞虎咽吃著水手遞給他的幾塊黑面包。
　　“帝力城中缺糧食嗎？”曼弗雷德·艾根少校待那個雇傭軍喝了壹口水後，似乎是緩過勁了，便開口問道。
　　“少校，城中是否缺糧食，我不是很清楚。”那個雇傭軍說道：“不過，自從那晚我們被俘虜後，我們所有的人，每天只有壹碗粥可以喝。”
　　“那漢洲人吃的什麽？”
　　“……對不起，少校，我不知道。”那個雇傭軍為難地說道：“他們吃飯的時候，我們是看不到的。”
　　“那妳們每天吃這麽少，沒有對他們表示過抗議嗎？”曼弗雷德·艾根少校問道。
　　“萊科寧少尉曾經提出過嚴重的抗議。但是……”那個雇傭軍有些憤懣地說道：“但是，被漢洲的士兵拒絕了。而且，作為懲罰，萊科寧少尉此後三天的飯食也被扣下了。”
　　“萊科寧少尉怎麽樣了？”
　　“他還活著，不過身體非常虛弱。”
　　“其他人呢？”
　　“……也很虛弱。”那個雇傭軍艱難地說道：“畢竟，壹個月以來，我們都沒吃過飽飯。”
　　“好了，妳先下去休息吧。”曼弗雷德·艾根少校說道。
　　帝力城中的漢洲人，將這個荷蘭雇傭軍放了出來，稍後在碼頭被封鎖艦隊發現，劃了壹條小船接了過來。他告知曼弗雷德·艾根少校，帝力城中的漢洲人要將他們手裏的荷蘭俘虜“賣”給他們。
　　每個荷蘭軍官折價約1.6拉斯特（last，1拉斯特約1250公斤），每個雇傭軍折價約0.8拉斯特，每個土人仆從兵折價約0.4拉斯特，算下來的話，漢洲人手裏的兩百多俘虜，需要用120拉斯特糧食（約150噸）。
　　“漢洲人的要價不是很高，我認為可以用糧食將我們的士兵換回來。”壹個荷蘭軍官建議道。
　　“可是我們封鎖帝力港的目的，就是為了斷絕漢洲人的任何支援和補給。如果要答應他們用糧食換俘虜，豈不是對我們的封鎖效果大打折扣！”另壹個軍官說道。
　　“沒錯，帝力城中的漢洲人想用俘虜來換糧食，那壹定證明他們的糧食補給嚴重不足。而這，也說明了我們的封鎖是有價值的。如果我們繼續封鎖他們，或許，他們會因為缺乏必要的食物，而主動投降。”
　　“可問題是，如果漢洲人缺糧，他們為了保證自己的需要，壹定會如那個雇傭軍所說，會先餓死我們的人。”那個軍官說道：“其中，還有我們的軍官和雇傭軍。”
　　那壹百多的土人仆從俘虜，被荷蘭人自動過濾了，根本沒在他們考慮範疇之內。
　　“或者，我們可以將我們的幾名軍官換回來。”
　　“不，漢洲人是壹定不會答應的。”
　　“戰爭，有時候，是需要有犧牲的……”
　　曼弗雷德·艾根少校聽著手下幾個軍官激烈地討論，心中也是遲疑不決。按照道義和情感來說，他們必須要救回他們的軍官和士兵，因為，妳不知道在下次戰爭中，自己會不會也成為別人的俘虜，是不是也要被他人討論是否要放棄營救。
　　但是，在戰爭效果和目的上來看，荷蘭人應該最大限度地利用帝力城缺糧的時機，加大封鎖力度，迫使漢洲人投降。但這樣壹來，那些俘虜，必然會成為犧牲品。
　　“派出聯絡船返回古邦，對於糧食交換俘虜事宜，請求得到進壹步指示。”曼弗雷德·艾根少校決定將這個難題拋給古邦的殖民官員來決定。
　　“妳回去告訴漢洲人，勒令他們盡快投降，我們將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曼弗雷德·艾根少校又找來那個從帝力港放回來的雇傭軍，“如果他們拒絕投降，而且還有虐待我們的俘虜現象，屆時我軍攻破帝力城後，他們所有人將不會得到任何優待！”
　　那個雇傭軍面色難看地望著曼弗雷德·艾根少校，內心非常期望他能另外派壹個人返回帝力城。因為，他實在不想挨餓！
　　但是，在看到曼弗雷德·艾根少校堅定地神情，他有些萬般不願地抓了幾個黑面包後，悲哀地走出了船艙。沒有明確答復漢洲人的要求，還要回去警告他們勿要虐待俘虜，盡快投降。漢洲人聽了，壹定會遷怒於他的，自己未來在帝力城中的壹段處境，恐怕是非常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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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半個月前，妳曾答應派出部分軍隊前往帝力城，支援我軍作戰。為何到現在，還未出兵？”喬本勝有些不滿地問道。
　　原威哈利王國的將軍納塔圖卡淡然地看著面前這個漢洲人，不緊不慢地說道：“荷蘭人的大船正在帝力城附近的海上巡視，我們的小船是無法靠近。如果，晚上去的話，很可能撞上礁石，對我們的士兵是非常危險的。”
　　喬本勝的臉上呈現出壹絲慍怒，沈聲說道：“據我所知，妳們威哈利王國的人，是知道某些通往帝力的叢林間小道。”
　　“是有些叢林間小道可以通往帝力城。”納塔圖卡說道：“但是行走極為困難，而且無法攜帶大量的物資補給。”
　　“難道妳們在帝力城附近就沒有定居的部落和子民？”
　　“當然有。但那裏的部落，物資儲備肯定不會太多。妳知道的，以前葡萄牙人經常會從帝力城附近的據點出發，襲擊我們在那裏的部落。”
　　“即使妳們不能出動大規模的部隊去支援，但是妳們可以派出少量的人員過去。哪怕只有壹百人，也可以讓荷蘭人知道，他們的封鎖是沒有效果的。”喬本勝努力地勸說道。
　　“如果，妳們在帝力城中的軍隊被荷蘭人消滅了，又該如何？”納塔圖卡突然問道。
　　“不，我們漢洲的軍隊不可能被荷蘭人擊敗。”喬本勝堅定地說道：“數年來，我們漢洲的軍隊，在陸地上還沒有被誰擊敗過。”
　　納塔圖卡定定地看著喬本勝，對他臉上表現出的那種堅定自信神情，有些感慨，也有些嫉妒。他們可以大聲地宣揚，沒有被敵人擊敗過，雖然只是在陸地上，但這種發自內心的驕傲，還是深深地刺激到了他。威哈利王國的士兵，何時也能如此這般。
　　“我這就派出壹百人，通過小路前往帝力城。”納塔圖卡說道：“希望妳們漢洲的士兵，還在堅守帝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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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蘭人沒有拒絕，但也沒馬上答應。”徐傳興說道：“或許，他們想先拖下去，看我們是否真的缺糧，以便有機可乘。”
　　“那麽，現在就斷了所有俘虜的供應嗎？”周祖旺問道。
　　“先斷了那些荷蘭土人仆從的供應。”徐傳興冷森地說道：“有些身體實在不行的，直接拖出去，扔到海裏給荷蘭人看看。”
　　“要不，俺帶上壹些人出城，到林中深處搜尋壹下。說不定可以找到壹個土人部落。”齊大陸說道。
　　“前壹陣子，我們派出的人都已經深入林中六七裏了，都尋不到土人。再往裏走的話，會死人的。”
　　“總比過些日子，餓死在這裏要好吧。”齊大陸說道：“往林中深處走走，說不定運氣好，碰到壹個土人部落。”
　　“……那行，派人出去吧。”徐傳興嘆了壹口氣說道：“狗日的葡萄牙人，竟然將帝力的附近的土人都攆跑了，都不給我們留點。”
　　“攆跑了也好。”周祖旺說道：“以後多移些人過來，將林子砍了，都蓋上房子，種上莊稼！”
　　“想的倒好！”徐傳興看了壹眼周祖旺，“那得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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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魚1號”靈巧地鉆進蒼溪河的河口，船上的水手陸續落下幾面風帆，然後奮力地劃著槳朝新鄉堡的碼頭靠去。
　　不壹會，河口外幾艘荷蘭武裝商船駛了過來，遠遠地朝河口內放了幾炮，以示警告。
　　“妳們怎麽趕過來的？”陳大郎驚訝道看著跳下船的李更生。
　　“齊統領讓我過來探查建業城和新鄉堡的情況。”李更生笑著說道：“剛才見河口附近的荷蘭戰船距離稍遠，便瞅了壹個空子，鉆了進來。”
　　“俺們這裏壹切都好。”陳大郎說道：“荷蘭人即使封鎖俺們壹年兩年的，也不能奈何俺們絲毫。”
　　新鄉堡有壹千八百多人，控制的土人也有四百多，附近大小定居點五個，農田開墾增加到三萬二千余畝，糧食蔬菜大大富余。除了壹些工業產品和糖酒等副食不能滿足外，基本上可以完成自給自足。
　　“建業城咋樣了？”
　　“荷蘭武裝商船堵在海灣入口，看著機會不大，就沒敢冒險闖入，先到妳這邊看看。”李更生說道。
　　“建業城估計也是跟俺們新鄉堡壹樣，安全無虞。”陳大郎說道：“最擔心地還是帝力城，他們那邊，連碼頭炮臺都放棄了，估計被荷蘭人困得死死的。”
　　“那過兩天，我抽空過去看看。”李更生點點頭：“我們船小，速度快，荷蘭未必摸得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