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薩摩藩的暴走
1635漢風再起 by 重慶老Q
2023-12-17 11:16
1657年9月18日,琉球,首裏外港(今日本沖繩那霸港)。
齊國琉球總管區駐琉球代表石承峰輕輕地將兩只發麻的腳抽了出來,然後壹屁股坐在榻榻米上。雖然此舉有些失禮,但獲得了解放的雙足頓時感到壹陣輕松。
“石桑,是否有些等的不耐了?”薩摩藩駐琉球的家老植田芳雄見狀,微微壹笑。
“想來是座椅坐得習慣了,不怎麽耐受如此跪坐。”石承峰點頭說道:“壹直都很奇怪,妳們日本又不是沒有木頭制造桌椅板凳,為何非要這般辛苦的跪坐於地。”
“石桑,枉妳還是壹名漢人,竟然不知我日本跪坐禮儀?”植田芳雄嘴角帶著幾分譏笑,“在我日本,跪是正座。通俗的來說,跪坐乃是各種坐姿當中最正式的坐法,是我日本人的壹種尊崇的禮儀。這種禮儀,還是千年以前(南北朝時期),傳自妳們華夏大陸。”
“哦?”石承峰不由笑了,“想不到妳們日本人竟然如此尊崇我們華夏文明的傳承,還延續至今。這屬實不易呀。”說著,心中不免有幾分自得。
植田芳雄搖搖頭,端起壹杯清酒,慢慢的品啄著。
在兩人就坐的矮幾旁,兩名來自日本的廚子正在專心地制作日本特有的風味——刺身。
只見其中壹名廚子從魚缸裏撈出壹條魚,示好般地向在座的兩人查驗看壹番,然後用濕毛巾裹住魚的腦袋後,緊接著拿起壹把鋒利的小刀,用精湛的片魚功力,將魚兩側的肉全都壹壹割了下來。他竟然是在現場將這條活魚做成壽司,最後盛放在兩人的餐盤裏。
在這個過程中,因為有濕毛巾的包裹,保證了魚不會缺氧而死,而這名廚師下刀飛快,而且沒有讓魚肉粘上壹點血絲。片完魚肉後,便將那條僅剩下骨架的魚放回魚缸。
讓人恐懼的是,那條身上沒肉的魚,竟然還在水裏靈活地遊動,這讓壹邊就坐的石承峰胃部壹陣翻湧。
這真特麽的是壹道有點變態的“美食”!
“如何?在我們日本,將這種沒有血肉的魚兒遊動,稱作骨泳。”植田芳雄毫無顧忌地用筷子拈起餐盤裏的魚片,放進嘴裏,慢慢地品味著,“石桑,妳瞧,食材還活著,但我已經吃掉了。哈哈……。妳可能不知道,只要廚師的片魚的速度夠快,魚,就不會感到疼痛的”。
“妳又不是那條魚,如何得知它不會感到疼痛?”石承峰看了看魚缸尚在遊動的“骨頭魚”,再看看餐盤裏的魚片,哪裏還有什麽胃口。
“石桑,妳不覺得只有骨架的魚,在水裏拼命掙紮求生的樣子,有著別樣的美感嗎?”植田芳雄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殘忍地味道。
“……”石承峰瞥了壹眼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植田芳雄,覺得這個平時看著挺溫雅的壹個小矮子,怎麽會有如此奇葩而又殘忍的嗜好。這般吃法,還不如壹刀將這魚砍成兩截,要麽燒烤,要麽清蒸,而如此片活魚,怎麽瞧著,都覺得特別瘆得慌。
對於面前這位齊國人的不理解,植田芳雄並不以為意,因為在他們日本人眼中,這麽吃東西早就習以為常,甚至曾有日本人為了吃最新鮮的鵝腸,做出過從活鵝肛門裏硬生生扯出腸子的離奇行為。
這條正在“絕美”遊動的“骨魚”沒了魚肉,根本就活不了多久,因為沒有肌肉組織傳遞營養,阻隔細菌,或許在食客們前腳剛出門,後腳它們就會壹命嗚呼。
而且不光是吃魚,壹切海鮮,日本人都能做成刺身,而且他們已經不滿足將海鮮弄死再吃的方法,將還能動的食材送入口中,對他們而言才最新鮮和美味。
然而,就在石承峰以為這頓餐宴僅有這壹個“保留”節目時,另壹名廚師卻將壹盤魷魚端了上來。他只是將魷魚不能吃的地方切掉,保留了頭足,然後撒上幾樣簡單的調料。受到刺激的魷魚,不斷地在碗裏抖動。看著這些仍在遊動的魷魚被植田芳雄用小刀切下部分,然後徑直送進嘴中,露在嘴角的魷魚觸須尚在抖動。
“植田先生,今日這是壹場鴻門宴嗎?”石承峰冷然問道。
“鴻門宴?”植田芳雄微微壹楞,隨即點點頭,“我知道鴻門宴,好像是壹千多年前,妳們華夏歷史上發生的壹件大事。嗯,對了,是楚漢之爭。”
植田芳雄站了起來,揮揮手,示意兩名廚師離開房間。
“要是壹千多年前,那個叫項羽的人將劉邦殺死,妳們華夏的歷史,是不是就會因此徹底改變?”
“植田先生,妳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就不要繞彎子了。”
“呵呵……”植田芳雄笑了笑,“妳們齊國人雖然都是來自大明,傳承了華夏文化,但似乎將漢家的謙讓溫恭的美德都統統拋棄了。反而,變得日益貪婪,並且咄咄逼人。”
“……”
“三年前,妳們齊國人說在琉球東北租借的壹處據點,僅僅是作為壹個漁民棲息的錨地,壹個貿易中轉點。可如今看來,妳們似乎已經將那裏打造成壹個堅固的軍事堡壘,壹個針對我們薩摩藩的攻擊據點。而且,妳們對此仍舊不滿足,又繼續在琉球的中部和南部建立了兩處據點,而且還將琉球王世子尚貞及數十名重臣轉移至妳們所建據點之處。”
“妳們齊國此舉,到底想要做什麽?!”
“琉球王世子並非我們主動將其轉移,而是他巡視國中,因患病臥床,不得不暫居南部。”石承峰辯解道:“再者而言,妳話語中所提及的新辟兩處據點,也並非我齊國控制,乃是琉球王允我齊國商社入駐,以為琉球建立各類工場以及增加壹座修船所,繁榮琉球市場。”
“是嗎?”植田芳雄獰聲反問道,說著,從墻上輕輕地抽出壹把倭刀,左手壹根手指輕輕劃過,幾滴血珠立時在刀尖上滾動起來。
“妳們從兩年前就與長州藩毛利家勾勾搭搭,鋪設直達江戶的貿易渠道。如此,是不是準備要撇開我們島津氏呀?”
“植田先生,妳們可能對我們有所誤會。島津藩主若是對此有異議,我們齊國可派人前往鹿兒島為之分說壹二。”石承峰眼睛死死盯著植田芳雄,心裏不由惶惶。這個日本人該不會壹刀劈了過來吧?
“藩主已然對妳們齊國不再信任,估計多半不會聽妳們狡辯。”植田芳雄搖頭說道:“妳們齊國是不是想讓我們薩摩藩變成壹條沒有血肉的骨魚,在水中淒美的遊動中,慢慢地等待死亡。或者,如那魷魚壹樣,雖然仍在垂死掙紮,但最終難逃妳們齊國之口。”
“植田先生,何出此言……”石承峰突然感到心中壹陣悸動,伸出右手撐住榻榻米,就要站起來。
“我們薩摩藩有自己的驕傲,也有自己的尊嚴。有些東西,本來就屬於我們的,不能任由妳們奪去。所以,我們要對妳們齊國進行壹次懲戒,要讓妳們知道,我們日本人同樣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高潔品質。”說著,植田芳雄面目猙獰,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倭刀,朝石承峰狠狠地揮了過去。
“啊!”
猝不及防之下,長刀從石承峰的左頰劃過,狠狠地劈在他的前胸,壹道深深地血口翻了出來,鮮血瞬間灑滿了腳下的地板。
“聽說,妳們這個時候,大部分艦船都在明國境內參與壹場宏大的戰役,剩下的往來此地的艦船,大概都是壹些沒有武力配備的移民船吧。”植田芳雄壹腳踩在石承峰胸前,看著對方驚恐的眼神,“我們會動員所有的軍力,趁著這個機會,攻占妳們的漢興島(今日本宮古島)、興和島(今日本石垣島)、魚頭島(今日本宮古島西北方向的伊良部島)、安東堡(今日本沖繩島北部名護市)……,以及妳們所有的據點,並將妳們所有人全部殺死。如此,妳們齊國才能學如何尊重他人,如何懂得謙虛溫恭。”
說完,壹刀猛地斬下,將石承峰的腦袋砍了下來。
“立即在碼頭釋放煙火,通知海上的武士們,立即登陸琉球!”植田芳雄抹了壹把臉上的血汙,回頭朝幾名聞聲闖進來的武士吩咐道。
……
10月24日,邳州,新沂。
數千百姓僅帶著隨身小件,扶老攜幼地朝東迤邐而行,在隊伍的兩側,寥寥百余名身著青黑色軍大衣的齊國官兵端著火槍,密切地關註隊伍的行進態勢。
所有人百姓,面露淒苦神色,深壹腳淺壹腳地走在初冬的田野中。隊伍裏不時發出陣陣壓抑的哭泣聲,誰都不知道,這些“黑衣賊軍”(官府所言)會將他們押送到哪裏,等待他們的命運又將是什麽。
五月,數次北伐清虜而未有寸進的大明秦王、太師、東閣大學士孫可望,終於放低姿態,派人至漢興島,請求齊國派出有力水師艦船和火器部隊,於清虜側後和長江水面,掩護大明軍隊過江再行北伐之舉。
按照大明的作戰部署,此次北伐將分三路,西路以四川劉文秀為主,攻漢中;中路居湖南的白文選和江西的李定國,攻湖北和安徽,直搗河南;孫可望自領大軍,攻江淮,推進至然後山東、河北。另外,孫可望還命鄭芝龍、張煌言兩部,擊南通和泰州,配合主力大軍側擊江淮沿海府縣。
而齊國則需派出主力艦船掩護中路和東路大舉過江,並提供有力炮兵部隊,配合大軍攻城拔寨。同時,聯合大明耽羅島(今韓國濟州島)、雲州(今日本北海道)領地,於遼東、天津、山東等地小規模登陸,虛張聲勢,以擾亂清虜後路。
屆時,整個北伐軍事行動,將動員軍隊三十余萬,民夫百萬,戰線綿延數千公裏,力圖在第壹階段的軍事行動中,占據漢中、河南、湖北、安徽以及江淮廣大地區,將戰線推到山陜、河北、山東,最大限度壓縮清虜的統治區域。
戰役從7月底發起,西路的劉文秀初期進展非常順利,8月,分別從巴州(今四川巴中市)、廣元攻入漢中,清虜平西王吳三桂、川陜總督李國翰未做抵抗,退往西安,然後憑借險關要隘,死死地將明軍阻在秦嶺壹線。
中路白文選在湖廣戰場,先勝後敗,在順利攻克武昌後,8月18日,在隨州遭到清虜五千余騎兵的猛襲,損兵萬余,狼狽逃回武昌;隨後,清虜揮兵西向,以迅疾之勢撲向荊州,8月24日,明軍猝不及防,再遭失利,不得不退回長江南岸。
江西李定國部明軍於8月10日渡過長江,壹戰即破安慶,隨後連破桐城、廬江、舒城,並於8月22日,聚兵三萬余圍攻廬州(今安徽合肥市),清虜據城死守,與明軍展開慘烈的城池攻防戰。
東路孫可望部,於8月6日,在齊國海軍艦船的掩護下,分別從南京和鎮江渡過長江,攻入浦口、揚州,隨即迅速向北攻擊前進。
興安侯馮雙禮領兵四萬在攻破浦口後,8月15日,占滁州;8月25日,陷鳳陽;9月4日,破宿州;9月16日,進逼徐州。
鎮虜侯張虎領兵三萬余,奪占揚州後,迅速掃蕩周邊府縣,先後攻克江都、儀真(今儀征市)、泰興,隨後於8月17日,北上往攻高郵,兩日即克;沿著運河,水陸並進,8月24日,占寶應;9月2日,奪淮安;9月9日,克宿遷;9月18日,破睢寧,從東面進抵徐州附近,即將與馮雙禮合兵,共同圍攻徐州。
相較與孫可望部明軍主力推進迅速,作為偏師的鄭芝龍和張煌言卻是進展緩慢。在8月中旬,二人分別渡過長江,攻入泰州和南通後,便分兵襲取江北各地,至9月初,待孫可望明軍已經推進到徐州附近時,二人才各自領兵緩緩向北攻來。9月中旬,鄭軍攻克灌南縣,張煌言部攻占響水縣,然後駐兵不進,等待徐州戰場的消息。
齊軍動員集結陸戰隊三個營壹千四百余,漢興島鄉兵、長山島鄉兵四百余,忠義軍(招募的日本流浪武士組建)六百余、自救軍(大明難民組建)三個營頭兩千四百余,共計兵力五千,於7月27日,在海州(今江蘇連雲港市)登陸,然後快速往西攻擊前進。
沿途府縣城鎮駐守的清軍在見到以黑色軍服為主的齊軍後,無不望風而逃,使得齊軍突進速度非常快,至8月15日,齊軍先後攻克東海、新沂、郯城。待九月初,聞知孫可望主力已經推進至徐州,遂大著膽子繼續往西攻去,9月15日,在火炮僅僅轟了兩輪後,邳州城的清軍便大開四門,舉城投降。
清軍仿佛對齊國軍隊都懷有壹種深深的畏懼感,別說與之進行野外浪戰,就是據城而守,也是僅僅象征性地守個半天,隨後要麽獻城投降,要麽棄城逃跑。
這次配合明軍北伐,齊軍完全憑借壹己之力攻入內陸壹百四十多公裏,占領了壹州三縣,而自身損失極其輕微。鑒於徐州已經聚集了明清雙方近二十多萬的軍隊(李定國攻克廬州後,亦領兵四萬進抵徐州),準備進行壹場宏大的戰略決戰,齊軍以五千余兵馬,自然不會上趕著過去,貿然摻和進去,遂停駐於邳州,密切觀望這場戰役的結果。
既然控制了這麽壹片廣大區域和四十余萬人口,齊軍自然不會輕易放棄這些移民資源,在關註徐州戰役的同時,齊軍隨即在控制區內展開大規模的人口遷移行動。
兩個月以來,徐州攻防戰打得血腥而又緩慢,而從邳州到海州壹百多公裏的道路上,每日間遷移的民眾絡繹不絕,過往的車輛更是壹眼望不到頭。控制區內所有的資源全部都被利用起來,地主、大戶,以及士紳所擁有的府庫、農莊在齊軍明晃晃的刺刀威逼下,全部都“無償”地敬獻給了齊軍。
“琉球遭到薩摩藩的攻擊!漢興島、興和島也遭到他們的圍攻!……”
在邳州府衙內,齊軍壹眾軍官和征調而來的民政官員在聽到信使傳回來的消息後,均是目瞪口呆,久久沒有說出壹句話來。
“……琉球現在什麽情形?”齊國駐大明陸軍總指揮、昭信校尉(上校)賀雲峰沈聲問道。
“琉球商社駐首裏港商站被日本人攻破,所有人恐遭不測。”
“……魚頭島也被日本人攻占,漢興島、興和島擊退了日本人的進攻。”
“……安東堡暫時失去聯系,情況不明。”
“……琉球艦隊司令羅長官已經率五艘戰船回返回漢興島。”
“我們準備……撤退吧。”賀雲峰有些不甘地說道。
“後續移民還要進行嗎?”
“已經遷移了多少人?”
“估計有十二萬到十三萬人。……路途上的怕是還有兩三萬人。”
“再遷移三萬人,跟著我們壹起撤到海邊。”賀雲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