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萵苣姑娘

　　“哥哥，老巫婆去參加女巫聚會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等她回來少則四天多則十天，咱們算是擁有短暫的自由了。”格蕾特迫不及待跑去向哥哥報喜。
　　她親眼看到烏鴉也開始偷懶飛去撩母烏鴉，沒再盯梢，心裏不由輕松下來。
　　然而黑澤爾坐在地上垂頭喪氣，“整個儲物間被黑魔法加固了壹層又壹層，我根本沒辦法逃出去。格蕾特，每天提心吊膽等著被宰殺的感覺，實在不怎麽好受。”
　　她拎著大包小包找來的工具嘗試對儲物間看似破舊的木門、木墻板又是敲又是砸，累得氣喘籲籲卻絲毫不見成效。
　　“沒用的，凡人的力量在魔法面前不堪壹擊。”雖然在意料之中，畢竟她已經嘗試過很多次了，可格蕾特還是很失望。
　　沈默片刻後她安慰道：“我去跟白雪公主好好商議壹下後續合作計劃，如果她的繼母能幫忙殺死老巫婆自然皆大歡喜；若是等不及對方出手，老巫婆就決定要吃掉妳的話，咱們兄妹倆只能竭盡全力背水壹戰了。”
　　沿著路邊拋撒的小石頭，格蕾特邊走邊做更加隱蔽但牢固有效的路標，很快就順利抵達小矮人們的木屋見到正把木棍當成佩劍，揮舞著跟艾力克打的有來有回的彪悍版白雪公主。
　　兩個鐵血姑娘去河邊嘀咕了片刻悄悄話，白雪公主從床下將放著劇毒的發帶拿出來交給格蕾特。
　　在繼母沒有更好更隱蔽的工具送過來之前，發帶是備用選項，萬壹老巫婆對黑澤爾發難，至少格蕾特不用赤手空拳搏鬥。
　　她服侍老巫婆很多年了，完全可以找個機會將偽裝後的發帶系到瑪吉頭上去，只要沾到劇毒她必死無疑！
　　老巫婆瑪吉自然不知道黑森林裏的密謀，她好不容易恢復年輕貌美，正高昂著頭顱走在佩爾斯國王黑暗大森林中，享受著其他相貌蒼老醜陋老巫婆嫉妒的目光。
　　“今年黑女巫們到的可真早，我還以為自己是第壹批抵達的呢，沒想到已經這麽多人了。”瑪吉甩了甩腦後茂密的紅色長發，順勢抖抖手腕展露出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儀
　　果然又收獲了許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這讓她非常滿意。侕
　　“唔，女巫聚會期間黑白女巫是禁止互相攻擊的。”壹名面容蒼老的巫婆咕噥著嘴，瞇著眼回道：“所以就有心思活絡的決定在休戰期間搞點外快，畢竟白女巫制作的魔法藥水治病很好用，跟我們又不會沖突。鄰
　　而黑女巫擅長的黑魔法防禦禁制，對缺少攻擊手段的白女巫來說，布置在家裏能很好的保障自己人身安全。要知道，很多王國的女巫獵人非常棘手難纏，真正使用黑魔法擁有強大攻擊能力的黑女巫不會落入彀中，那些只會療愈的白女巫可就慘嘍。”傘
　　瑪吉翻了個白眼，“切，為了自保白女巫也開始使用黑魔法制作的物品，真是諷刺可笑呢。”⑵
　　另外壹名神態平和的老巫婆插了壹句，“魔法最初是沒有黑白之分的，不過是擅長的和使用方式不同罷了。究竟是好是壞，要看使用的人內心是否善良。淋
　　我聽聞很久很久以前，有黑魔法師為了保衛國家而獻出生命；企
　　也有白魔法師為了謀財故意用藥效不足的魔藥拖延時間甚至增加患者的痛苦，索要大量財物以後再治愈，還能落個手到病除的美名。I
　　如今到處都有女巫獵人出沒，大家互通有無多個保命手段，最起碼能將魔法傳承下去不至於被趕盡殺絕。”V
　　“說起傳承，還真是頭疼啊。我找了這麽多年，連個合適的徒弟都找不到，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麽了。”紦
　　“我還年輕呢，不像妳們得抓緊時間收徒啊！”
　　“說起來，瑪吉擁有王子分封的黑森林，聽說養了個很聽話的漂亮女孩子，那是妳的徒弟嗎？”
　　老巫婆瑪吉用誇張姿態扭著臀胯，邊往雙方新建立的交易集市走邊撇撇嘴嫌棄道：“格蕾特那孩子雖然漂亮聰明能幹也很聽話，可她壹點魔法天賦都沒有，真愁人！”
　　“嘖嘖，這麽說起來運氣最好的就是瑟茜，她可是早早地就找到了徒弟。”
　　幾個熟識的老巫婆嘰嘰喳喳說著話走進熱鬧交易集市中，很快就有人插進話題發表看法。
　　鑒於許多王國裏女巫獵人橫行，大多數真正的女巫只能隱姓埋名逃到那些還算和平的王國定居。大環境不好，年輕人又對魔法頗為忌憚，因此不論黑女巫還是白女巫都很難收到合適的徒弟。
　　她們談起的女巫瑟茜是個白女巫，她居住在歷蒂斯，由於法力高強性格又比較孤僻因此在當地非常有名卻沒人敢招惹。
　　“我擁有壹座極大的花園，打理的漂亮極了！”女巫瑟茜坐在壹棵大樹下，臉上的驕傲神色絲毫遮掩不住，揮舞著手帕朗聲道：“妳們知道的，我最擅長植物類魔法最喜歡和大地打交道。
　　本來我想著找不到繼承人也沒關系，或許試試在花園裏種個精怪出來，從小撫養等長大就能成為我的徒弟學到所有真本事。
　　所以啊，我在長滿各種珍稀花草的花園裏開辟了壹片菜地，每日用魔法制作的藥水精心澆灌，長出綠油油水靈靈魔法能量充足的萵苣。”
　　萵苣？
　　用女巫最喜歡的黑色兜帽將自己真實面容遮擋起來的姜晨突然搜索到關鍵詞，當即停下腳步認真聽著。
　　要知道在童話世界裏，萵苣這種植物壹出現就意味著要有大事發生。
　　果然，女巫瑟茜接下來的話肯定了他的猜測。
　　因為這是個前因後果非常詳盡版本，從女巫角度描繪的萵苣姑娘的故事——女巫費盡心血種植出充滿魔力的萵苣，想著它們能誕生出靈智在魔法輔助下成長為精怪。
　　沒想到，女巫家隔壁住著壹對不講武德的夫婦。
　　夫婦二人結婚以後壹直沒有孩子，只能每天虔誠祈禱希望上帝能賜給他們壹個孩子。
　　無巧不成書，他們家後窗偏偏能看到女巫打理的美麗花園。於是看見那些長勢極好的萵苣的女人就饞瘋了，她壹不去市場買萵苣解饞；二不去跟鄰居好好溝通，而是直接饞的受不了病倒了。
　　她丈夫的腦回路更是奇怪，也不去買也不去商量，選擇下下之策——偷！
　　好嘛，就仿佛全天下只剩下人家女巫院子裏種的那幾棵萵苣了壹樣，主打壹個不問自取翻墻拔了就跑。妻子將偷來的萵苣做成沙拉，狼吞虎咽吃完以後反而更饞了，想吃想得都快死了。
　　丈夫第二次去偷，就被女巫抓了個人贓並獲。
　　該說不說，這事兒擱誰頭上誰不生氣啊？
　　人家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萵苣，妳想吃可以買可以借，哪怕人家死活不賣不給妳吃再去偷也走了個過場，留給人家最基本的尊重不是？
　　被抓住了，丈夫才連連求饒說自己妻子想吃饞的都受不了了，才跑來偷。
　　女巫瑟茜很講道理，妳想吃可以來跟我說，想吃多少我親自給妳摘。哪有妳這樣自己撿著最好的偷走吃掉的？
　　那個是魔法灌輸最好的萵苣，妳小子倒是會偷第壹次就給拔走讓妳妻子吃掉了。
　　掐指壹算，得了，自己想要的精怪肯定培養不出來了，因為最純粹的那股能量已經進了對方妻子肚子裏。
　　他們本來命中無子，偷了萵苣吃以後吸收了精華很快就能成胎。
　　可這算誰的呢？
　　女巫瑟茜覺得他們偷走萵苣偷走魔法精粹在先，從萵苣裏生下來的孩子當然應該歸自己。於是提出要求，他妻子想吃多少萵苣都可以進花園裏采摘多少，但有個條件就是等他們生下來孩子要交給自己撫養，並且承諾壹定會待她如己出。
　　偷東西註定要付出代價的夫婦兩人只能同意。
　　女人吃了萵苣之後不久果然懷孕，九個月後生下個女孩兒被女巫抱走，取名萵苣。在十二歲那年還特意給她在森林中建了壹座高塔。
　　這座塔沒有樓梯也沒有門，只在塔頂有個小小的窗戶。
　　女巫每次想進去，就會在塔下喊：萵苣萵苣，放下妳的長發讓我上去。
　　萵苣姑娘從小擁有特殊魔力，她長著壹頭金色的濃密長發，平時盤在頭上聽到女巫的聲音以後就會把長發放下來，綿延至塔底，女巫就能像攀爬繩梯壹樣爬到塔裏去。
　　“她本來應該是從精怪長成女孩子模樣的。”女巫瑟茜語氣裏帶著淡淡憂愁，“這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吧，誰讓我費盡心血種植那麽久的萵苣讓人給偷吃了呢。
　　借了肉體凡胎誕生，萵苣姑娘的魔力就差了許多，小時候還好聰明伶俐跟在我身邊倒也是個貼心的孩子，可到了十二歲的時候，她的魔力就只剩下很少壹部分。
　　除非能讓她學會我的這些本事，否則我是不會讓她離開那座高塔的。盡管待在那裏面很寂寞，但跟丟掉小命相比起來，孤獨寂寞就不難熬了。
　　想想看吧，可憐的萵苣有什麽能耐呢？
　　她只會讓她那頭漂亮濃密的頭發不斷長長不斷長長，治愈的魔力也很少很少。
　　時代變了，女巫獵人的長槍大炮可不會分辨她是不是有害的，只要擁有魔力不管是救人還是害人都是獵人們的追殺對象。
　　我只能教她唱歌跳舞自娛自樂打發時間，只要等到她擁有自保能力，可憐的萵苣就能自由了。我也就不需要每天去爬高塔，給她授課、送食物打掃衛生，像我這麽壹把年紀天天爬上爬下的忙活也太累了。”
　　盡管嘴裏說著養孩子太累，女巫瑟茜臉上的甜蜜笑容卻是越來越濃。
　　其他女巫都紛紛感嘆已經聽了好多年的萵苣故事，但瑟茜每年都會分享照料萵苣姑娘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大多數女巫是沒有孩子的，聽著聽著就把萵苣當成雲養孩子，每年聚會聽幾句心裏也高興。
　　“女王陛下，那位萵苣姑娘下場有點淒慘。”姜晨搜索了壹下未來，眉頭就微微皺起。
　　跟故事裏講述的大差不差，女巫瑟茜參加完聚會之後依舊每個白天去爬塔教導萵苣，但所有故事裏萬能男主王子很快就登場了。
　　他聽了萵苣姑娘的歌聲，又偷窺到女巫進入高塔的方法，晚上就用同樣的方式進了高塔。
　　老規矩很俗套的，王子看到美麗的姑娘就情不自禁當場表白跪地求婚，然後兩人就沒羞沒臊滾床單去了。
　　再後來，萵苣姑娘說破跟男人廝混，把她當女兒養育多年的女巫備受打擊。
　　千辛萬苦費盡心血嬌養了壹盆花，不但早就被野豬拱了，還聯合野男人騙了她這麽久！女巫瑟茜壹怒之下剪了她會暴露自己魔法的金色長發，將萵苣姑娘送進荒野生活，免得被獵人盯上。
　　之後她用萵苣姑娘的長發把王子釣上高塔，逼迫兩人分手。
　　爭執間，王子失足跌落高塔被荊棘紮瞎了眼睛。
　　女巫瑟茜沒再趕盡殺絕，覺得他們不會再攪和在壹起就放走了王子。
　　然而，命運之輪最終還是轉動，讓王子和珠胎暗結生下壹對龍鳳胎的萵苣姑娘遇上。她最後那點治愈魔力化作眼淚滾進王子眼眶裏，他瞎了的雙眼復明，帶著妻兒回到自己的王國。
　　萵苣姑娘以為自己美滿的愛情終於可以迎來團圓大結局的時候，才發現王子所在的國家是會獵殺女巫的。
　　她那頭充滿魔力的長發太引人註目了。
　　王子愛上無名無姓的女巫，還是女巫蠱惑了王子，還沒坐上國王位子的王子面對父母雙親的厭惡態度，顯然沒有資格做選擇。
　　為愛叛逃養母的萵苣姑娘和血統不純的兩個孩子最終被綁在木架子上燒死。
　　直到生命最後壹刻，她在烈焰中回憶往昔才後知後覺——養母和王子，哪個才是對自己最好的人呢？
　　小小的孩子養大需要付出很多心血的，養母為什麽要從出生就抱走，而不是等到三四歲上又記不住什麽事又好養了以後才帶走呢？
　　為什麽要在那麽偏僻的森林裏，費盡力氣修建壹座高塔，只為了囚禁壹個十二歲的姑娘讓她失去自由？
　　讓人失去自由的方式有很多，以養母的能耐完全可以將自己鎖在永不見天地的地下監牢裏，又何必每天走那麽遠的路，還爬上爬下送食物供養自己到十六歲？
　　王子又為自己做了什麽？
　　他只是每天晚上爬上去甜言蜜語哄自己開心，然後偷歡。
　　每天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養母從城裏背過來爬上高塔送進來。十六年時間裏，自己沒有為養母做任何事情，卻給剛見面就被哄騙到床上看好玩的王子生了壹雙兒女，而這雙兒女從出生到成長，他甚至沒有參與過壹天。
　　相逢之後，自己用微弱的治愈魔力讓王子的眼睛復明，當即就跟隨回到他的國度。
　　相處了才短短兩天時間，孩子連爸爸都還沒學會叫，就被綁在木架上處以火刑。那些民眾們歡呼：王子是要迎娶公主的，而誘惑王子的女巫只配被火燒死！
　　“突然有點心疼女巫瑟茜。”維多利亞女王看完魔鏡分鏡裏的預告片，嘆了口氣，“辛辛苦苦種萵苣被人偷吃；好不容易從小養到大，終於能學魔法的養女又被男人拐跑了。
　　換做是我啊，肯定當場殺了王子！才不會那麽大度，讓他輕松離開森林。
　　最討厭這種看到人家小姑娘長得漂亮就求愛的男人了，他愛什麽呀？不就是那張年輕美貌的臉？見色起意罷了！這種只看外表的膚淺之徒，也難怪會那麽輕易就拋棄萵苣姑娘。
　　未曾謀面聽了歌聲，連禮貌詢問都沒有直接用奸計闖進姑娘閨房。
　　見人家長得漂亮就求愛，他算哪門子愛？！
　　真正的愛，難道不應該給她名分和應該有的尊重嗎？萵苣姑娘跟他在壹起連孩子都懷上了，王子楞是沒半點表示，典型的提上褲子不認人。”
　　姜晨苦笑搖頭，“妳再氣憤也沒用，架不住人家姑娘樂意。多少人放著好日子不過，非要去挖野菜呢，那叫有情飲水飽。萵苣姑娘被保護的太好了，覺得女巫讓她待在高塔裏太寂寞，王子每天晚上快樂運動就不寂寞了唄。”
　　“妳不打算管？”維多利亞女王不由挑眉，“這可是做善事的好機會，妳可以積攢更多能量的呀！”
　　雖然……但是，我的能量還真不是靠做善事積累的。
　　沈吟幾秒鐘，姜晨扒拉扒拉手裏用來預測未來的小鏡子，“反正現在王子還沒出現，等咱們找到有用線索，我用巴比倫蠟燭去壹趟。
　　只是這種妳情我願的事情不能強求，讓萵苣姑娘看看自己的結局，她願意為愛情私奔就只能隨她去了。說不定，人家就是覺得王子的那點‘白粥’有家的感覺，比不過養母十六年的辛苦付出呢。”
　　萵苣姑娘顯然沒有能對付老巫婆瑪吉的線索，他需要找的是另外壹個故事線索。
　　但不知道是數據搜索不對，還是故事沒能融合進來，吃了就變驢子的萵苣始終找不到來源。巴比倫蠟燭也沒感應，姜晨覺得可以在女巫聚會上找找關鍵詞，或者其他能將老巫婆輕松制伏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