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回家

　　“這壹波啊，我覺得這壹波屬於是教廷被偷家。”
　　小白貓擺弄著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看了半天熱鬧以後做總結，“貓總直接借了教廷的殼子整改，然後用他超出其他超凡者太多的實力，碾壓式暴力種田。
　　就是不知道等貓總這個天使離開以後，改革春風吹滿地能堅持多久。”
　　姜晨戴上禮帽拿著手杖跟著人群往回走，看著那麽多被治愈後充滿信心的民眾高聲議論著，神采飛揚的表情和破舊衣裳形成鮮明對比。
　　他仿佛能看到這些人會在神力相助下，很快掙脫辛勤勞作卻賺不到錢吃不起飯的狀態，心裏也覺得愉悅起來，柔聲回道：“播撒下希望的種子，能夠開出什麽樣的花還是要看他們自己。
　　神不是萬能的，也不可能給壹代又壹代的人當貼身保姆。
　　祂們的存在更多的是以信仰的方式，給人類示警，讓他們去相信善惡終有報。所以貓總以神之名改革，我是舉雙手贊成的。
　　這個世界沒有經歷過時代的規律發展進步，假如沒有神論支撐，當所有人都失去畏懼肯定會向更壞的方向壹發不可收拾。”
　　“所以……”小白貓的CPU突然靈光了壹下，“很多現代都市背景故事裏，缺少善惡有報約束，越來越多的人不相信擡頭三尺有神明，所以就丟了良心。
　　在他們認知中，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活著就肆意妄為喪盡天良！
　　這麽看來，還是相信有神明比較好。這樣大多數人還是會守住底線，不會去為壹己之私害人。”
　　姜晨沒再說話。
　　作為壹種統治方式來說，相對確實會更簡單壹些，但壹味信奉神明卻沒有自己的主觀意識，就很容易像那些被大主教歪曲解讀的虛假教義迷惑的民眾壹樣，成為踏腳石還不自知。
　　貓總這次改革借了教廷的框架，只要把核心更改再培養壹批紅色種子，就能保證最起碼兩代人不會太拉胯。
　　但如果換個邪神利用教廷的框架呢？
　　相信神有相信的優勢和劣勢，不相信有不相信的優勢劣勢。
　　“人類，究竟是無知幸福比較好，還是清醒的痛苦更好？”他停下腳步，望著晴空萬裏突然有些感慨。
　　葉星落悄無聲息飛過來降落想惡作劇嚇韓姜晨壹跳時，突然聽到這麽壹句，頓時壹怔，“妳怎麽知道無知就壹定幸福，清醒就肯定會痛苦呢？”
　　姜晨轉過身平視對方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耐心解釋道：“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輪回，活著就是活著，死了什麽都沒有。
　　作惡者不會下地獄也不會受到任何懲戒，那些飽受苦難的人死了也是同樣消散的無影無蹤。
　　無知的幸福，就是像現在這樣所有人被蒙在鼓裏，相信妳的話，好人能上天堂壞人會下地獄，他們被困在信息繭房裏，多數人會竭盡全力去做個不那麽壞的人。
　　神職人員包括壹心向善的人憧憬著進入天堂的美好生活，做夢都能感覺到幸福。
　　而清醒的痛苦，就是告訴他們真相。
　　不會感到迷茫和困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死了會去往何處，堅守的善惡有報變成笑話，吃過的苦受過的委屈就那麽過去了，永遠都不會得到補償。
　　更多的人會壹次次突破底線，整個世界戾氣濃烈都不會再考慮什麽良心良知，那麽多人辛辛苦苦憧憬的來世化為泡影，清醒的痛苦著最終會走向墮落。
　　對於壹個沒有強大力量改變命運的普通人來說，哪種才是最好的選擇？”
　　葉星落的翅膀耷拉下來，張了張嘴沒能回答出什麽。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問題，作為天選之貓，從變貓到霸總再到天使，他經歷的壹切可以說都很順利。
　　按照系統要求做到並不算太難的任務，就可以得到正回饋，仔細想想這又何嘗不是壹種無知的幸福？
　　兩人漫無目的沿著泰姆河往前走，葉星落滿腦子都是問號，他對韓姜晨的身份實在是太好奇了。
　　什麽樣的人才會靈魂破碎以後還能這樣不斷輪回？
　　回憶他還是自己家庭醫生的時候，無論思維方式還是步步為營胸有成竹，感覺在現實中都不是什麽普通人，最起碼那份膽識和大局觀連自己都差得遠。
　　如果任務完成，韓姜晨的靈魂補齊會發生什麽？
　　“前面好像是伊恩家住的街區。”姜晨拿著手杖往前指了指，“我還去過那個警局，那時候咱們還追著線索滿倫敦到處跑，明明沒過多久，現在竟然會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是啊，我現在都快晉升到六翼大天使了。”葉星落扒拉扒拉引人註目的翅膀，自嘲笑笑，“說實話，我從來沒想到過自己還能變成鳥人。既然路過，不如順手把答應伊恩的事情辦了吧，他跟著咱們也算立過功。”
　　本來應該能夠擁有很美好人生的聰明帥氣小夥子，誤入歧途以後付出慘烈代價，不能再當人就當個無憂無慮的小狗陪伴家人也算圓滿了。
　　“是不是得去找只狗？”姜晨掃了壹眼，伊恩家住的街區還算高檔，街道幹凈整潔行人不算多，路過葉星落身邊都態度恭敬向天使行禮。
　　“餵，妳！”葉星落沒顧上回答，伸手壹指壹名身穿黃色裙裝撐著花邊傘貴婦人打扮的女人，冷聲道：“再欺辱虐待妳的繼子女，妳會受到天罰。”
　　對方嚇得臉色蒼白撲通跪倒在地上，也不敢狡辯，瑟瑟發抖求饒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天使饒了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會打罵他們了……”
　　貴婦人身邊衣著鮮亮的紳士也急忙替新婚夫人求饒，葉星落瞪了他壹眼冷哼道：“妳也好不到哪兒去，有了新老婆就讓原配夫人生的孩子給她當奴仆；
　　妳還拖欠、克扣工人的薪水、欺辱女工人，也快遭天罰了。”
　　“我願意贖罪！尊敬的天使，請饒恕我吧！我會給工人們補上薪水的，我再也不敢了！”男人做過的齷齪事被當場揭發，跪在地上跟搗蒜壹樣。
　　葉星落聳聳肩笑道：“妳嘴上說這些有什麽用？維克托也口口聲聲喊著自己再也不敢了，可在被主神降臨之前，他壹點都不知醒悟呢。如果真的知道錯了，就用行動去補救，說不定還能活的久壹點。
　　否則罪惡累積到觸發天罰降臨，妳們就得跟維克托壹樣的下場了。”
　　他們沒能親眼看到前任大主教如何遭受天罰死去，但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倫敦市了，作為消息靈通的工廠老板，他們早就聽說各種版本的可怕天罰。
　　現在又撞見正在城市中漫步的天使，兩人簡直嚇得要死。
　　也顧不上逛街，女人拎著裙子壹路小跑去給丈夫亡妻留下的孩子們買衣服鞋子示好；男人則急忙乘坐馬車去往工廠，他得把拖欠克扣的薪水都補上，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妳瞧，這就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好處，嘿嘿！”葉星落帶著點小得意蹦跶兩下，回答之前姜晨的問題，“人的話我是捏不了。
　　但壹只可愛的小狗狗，直接用伊恩變就可以。之前主要是很多技能都不熟悉，我現在已經在很努力的各種嘗試掌握小技能了。”
　　小白貓壹把抱住自家宿主脖子，“切！貓總都當爹的人了，竟然還賣萌。宿主大大不許看他，看我看我，妳最軟糯糯的小白賣萌才最可愛！”
　　兩只貓壹左壹右有笑有鬧，姜晨覺得這壹刻很難得的溫馨幸福。
　　沒有什麽詭異案件，也沒有任何擔憂，就這麽跟知己好友、絨團子壹起漫步陽光下，享受午後時光。
　　“妳現在覺得好點了嗎？”伯納德先生難得的休假在家，自從全家做過共同夢境，夢裏小兒子伊恩道別之後，妻子就病倒了。
　　他為了照顧妻子的身體，寬慰她失去心愛小兒子的痛苦，盡可能多在家裏陪伴她。
　　“早上應該去大教堂聆聽天使訓誡的，那妳就能被聖光治愈了。”他有些懊惱，昨天晚上聽說天使要賜下福祉的時候，就打算帶妻子去試試。
　　可她說什麽都不肯出門，當那道聖光從窗外溢進來時，妻子的臉色好多了，現在又病懨懨的躺在床上壹言不發。
　　“我沒生病，親愛的。”伯納德夫人有氣無力看著丈夫，擠出個勉強笑容，“妳不應該總是耽誤工作來陪著我。我只是太思念伊恩了，可憐的孩子……我們甚至連他究竟在哪裏都不知道！”
　　全家商議後給伊恩在墓園買了塊墓地，由於實在沒線索找不到他的屍身，只能把伊恩以前穿的衣服、最喜歡的書和玩具放進棺木裏做了個衣冠冢。
　　但對於壹個牽掛孩子的母親來說，即便是夢境中告別，她也很難接受現實。
　　“我總覺得伊恩沒有離開，那天晚上的夢境說不定只是個巧合。”伯納德夫人淚眼朦朧哽咽道：“我真的能感覺到，他沒有離開，親愛的。
　　我沒生病只是心裏空了壹塊，天使的聖光能夠治療傷痛，卻無法治愈壹個失去孩子的母親受傷的心。”
　　伯納德先生把熱茶放在桌上，重重嘆了口氣。
　　“咚咚咚！”
　　屋門不緊不慢被敲響，他安慰了妻子兩句起身去開門。
　　“我在城市中漫遊，感應到這裏有位傷心的夫人，她的心空了壹塊，我想或許我可以幫她填補壹些。”屋門敞開，籠罩在聖光中的葉星落面帶溫和笑容微微欠身，“我可以去探望壹下伯納德夫人嗎？”
　　伯納德先生整個人都懵了。
　　天使！活的！會說話的！
　　由於妻子病倒在床，這幾天倫敦市的熱鬧簡直跟這個沈浸在淡淡哀愁裏的家徹底絕緣。他聽說天使降臨了，也從鄰居那裏聽說天使審判的前任大主教，還說要傳播真正的教義。
　　實際上，他更關系天使的聖光能不能讓妻子好受壹些。
　　可當現在真正看到自家門前站著壹位天使，祂還姿態優雅行禮向自己問中午好，伯納德先生只覺得有血沖進腦子裏，整個人有點飄忽忽的。
　　“歐，當然！尊敬的天使……請進，還有這位先生，天吶！原諒我的失禮，我是不是該……”他著急忙慌把人請進來，又覺得好像不太對，信徒見到天使應該行參拜禮的吧？
　　葉星落手指微微壹動阻止他跪下，“無需多禮，我也只是傳達神諭的使者，伯納德先生妳不用緊張，就當做……我們是妳兒子伊恩的朋友。”
　　從天使口中聽到令人心碎的名字，伯納德先生眼圈頓時紅了，“天吶，這實在是……我那個可憐的孩子。都怪我沒有把他教育好，他其實本性沒有那麽壞，只是我沒能管教好，讓他壹步步錯的太離譜了。
　　尊敬的天使，您能告訴我，伊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嗎？他是不是……跟邪惡崇拜……”
　　嚴格來說，伊恩作為教會信徒去搞邪神崇拜，屬於是叛徒行為。
　　但貓總不是真正的天使，也不是什麽虔誠信徒，對這方面沒有太嚴格要求。
　　伊恩除了忽悠阿曼達替他去死以外，流連花叢也沒鬧出人命，而且對那些姑娘們出手闊綽屬於妳情我願類型的，總體來說不算罪大惡極。
　　當鬼這段時間跟在韓姜晨身邊，也算是盡職盡責幫了不少忙。
　　綜上所述，葉星落覺得讓他能以另外壹種方式回歸家庭，對全家人也是種慰藉。
　　“伊恩確實做了很多錯事，但他醒悟悔改了。”他態度溫和解釋道：“妳是位非常盡職盡責的父親，妳的夫人是位非常好的母親，伊恩知道自己做錯了辜負了妳們的愛，所以他很後悔。”
　　打了個響指，伊恩的靈魂瞬間從別墅出現在自己家，他懵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來錢兒，我可以……可以回家了嗎？
　　求妳別讓我父母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愧對他們。能用小狗的身體回到他們身邊，就已經很好了。謝謝妳，太謝謝妳了！”
　　本來葉星落還想讓他們見壹面的，但當事鬼都要求了，再加上感覺讓人家親眼看著兒子變成狗也確實挺殘忍的，他就點點頭打了個響指。
　　伊恩的靈魂瞬間變成壹團急速飛轉的漩渦，越來越小越來越明亮。
　　伯納德先生看到空中有壹個白色的旋風，速度飛快落在天使雙手上，變成壹只白色的小小的軟綿綿的狗狗。
　　“汪汪！”伊恩還保留著自己的記憶，他低頭看看自己小小的狗爪子，擡頭雙眼濕漉漉的看著父親嗓音稚嫩叫了兩聲。
　　伯納德夫人在床上躺著發呆，丈夫下樓去了不知道在跟什麽人交談，她沒心思去聽。
　　然而很快，她就聽到壹個熟悉的聲音似乎是伊恩在叫媽媽，就像他曾經每天放學回來時那樣歡快的叫媽媽。
　　“伊恩！是我的孩子回來了嗎？”她猛地撩開被子下床，渾身生出無窮的力量壹口氣沖到樓下沖進客廳裏。
　　眼神落在丈夫懷裏抱著的小狗上，伯納德夫人的眼淚嘩啦流下來，“可憐的孩子，是妳回來了對嗎？”
　　“汪汪！”伊恩稚嫩的叫了兩聲，伸出舌頭舔舐父親的雙手。
　　然後他扭頭淚眼汪汪看著韓姜晨和來錢兒，沖他們作了個揖，“謝謝妳們！”
　　“不用那麽客氣。”葉星落沖他擺擺手，“不打擾妳們了，珍惜在壹起的時間。我會送給妳們天使的祝福，心地善良的伯納德夫婦今生會平安健康幸福長壽。
　　妳認識路，有時間了可以回來壹起打牌。”
　　伯納德夫婦看到小狗的瞬間就知道天使把自己迷路的孩子帶回來了，盡管換了個樣子，但他永遠都是家裏的寶貝。
　　“謝謝天使謝謝尊敬的先生，謝謝妳們！”夫婦二人向他們道謝，葉星落微笑著擺手，把右手搭在韓姜晨肩上笑道：“第壹次會有點不舒服，放松點，走了！”